谁晓得,小姑娘半点事都没有,还若无其事地吃了一大碗饭。
自打那以后,他就晓得阿桑骨子里像狼一样,凶狠嗜血。
这样的性子,最容易误入歧途,一不注意就控制不住自己成为草菅人命的大奸大恶之徒。
“阿桑,回来帮我给狍子剥皮。”伏虎不得不唤回放飞的徒弟。
已经有好事的将领没眼色地跑到息扶黎身边说:“世子,阿桑厉害呀,天生神力,一打十都没问题,不如世子开口,将人召来咱们营里如何?”
息扶黎斜睨过去,没有应声。
其他人一应称好,更有甚者:“虽然营里没女人,但阿桑不一样,咱们可以给她单独建个帐子,只仗一块打。”
这几人是亲眼看见阿桑将一个夷戎兵举起来,再摔到地上,摔的五脏六腑都碎了。
若不是太血腥,她怕是还会手撕夷戎兵来着。
息扶黎冷笑一声,抬脚就踹几人:“能耐!让个小姑娘跟你们一块打仗,还要脸吗?给本世子滚一边去,人丑嘴贱,本世子瞅着心烦。”
那几人哄笑着散了,毕竟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谁都晓得端王世子嘴巴坏,但够义气,打仗比谁都冲的前面,任何一个袍泽他都一视同仁。
阿桑这头兴致勃勃地转着匕首剥狍子,伏虎给她使眼色,这个傻姑娘硬是差点让他师父差点把眼睛使抽筋,才一下反应过来。
她擦了身上血气,不远不近地凑到酥酥身边,低声说:“酥酥,你不开心吗?”
酥酥摇了摇头,她上下打量阿桑:“你受伤没有?”
阿桑拍了拍胸口:“没有,是别人的血,不过你怎的不说话,世子也不说话,怪怪的。”
酥酥瞄了不远处的息扶黎一眼,然后很小声的说:“刚才大黎黎教我身寸箭,他手碰到我手了。”
阿桑更疑惑了,她盘腿坐地上:“他以前还抱你呢。”
酥酥跺了一下脚:“我那时还小,现在又不一样。”
阿桑翻了白眼:“你现在也不大。”
酥酥沮丧地看着阿桑,简直说不清楚了。
阿桑咂了下嘴:“我觉得吧,你是不是想太多了,世子跟你关系好,不是就和你玉珏大哥还有九位师兄一样的么?他们碰到你手的时候,你怎没觉得不对?”
酥酥脚尖碾了下脚下的草,默默将息扶黎跟其他人比较了一番。
最后,她点头:“好像是我敏感了。”
“本来就是。”阿桑揪了根青草茎含嘴里,“过些时日,咱们就要回去了,你不要跟世子闹别扭了,不然回去后,你又要念叨的。”
酥酥哀怨地瞅着阿桑:“那我……我过去该跟他说什么?”
阿桑碧色的眼瞳一转,随手捉了一只小虫丢她裙摆上:“你跳过去,让世子帮你捉下来。”
酥酥提起裙摆,将小虫子抖下来,对阿桑半点都不抱希望了。
见酥酥已经不恼了,阿桑惦记着那头没剥完皮的狍子,站起身就跑去帮伏虎。
伏虎得空问了几嘴,从阿桑嘴里问出缘由,他不由的嘴角抽了抽。
这两人还真是,幼稚!
酥酥犹豫了半晌,还是挪蹭过去,跟半躺在披风上的息扶黎道:“大黎黎,刚才我不是故意不学的。”
息扶黎抬头看她一眼,拍了拍身边的披风:“坐。”
小姑娘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坐到披风一角。
息扶黎双手枕脑后,看着蔚蓝苍穹,浮云千里,白蓝相映,别样迷人。
他说:“你以为我生气了?”
酥酥抱着双膝,头搁上头:“你没跟我说话。”
息扶黎嗤笑一声:“你不也没跟我说话。”
末了,他又说:“芝麻大点的小别扭,有甚可生气的,养的小姑娘长大了,有自个的小心思,这很正常,总是咱们现在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酥酥没有说话,认真听他讲。
息扶黎道:“你那会小,离不开人,时刻都需要人照料,腿也短,我不抱你不牵着你,不晓得你要摔多少跟头。”
说到这,他扭头看着小姑娘:“像你以前说的那样,等你长大了,我就老了。”
他今年二十二,下年二十三,可历经两世,有一些东西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是和时下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比不了的。
即便是他时常跟小姑娘斤斤计较,还喜欢逗弄她,言行举止少有稳重。
但那些,都不过是刻意为之,不让人觉得他深沉可怖,端王府也不能出一个不世之才,唯有浪荡纨绔一些,方才能让有些人放心。
酥酥揉了揉眼睛,她抿了抿唇说:“你不老。”
息扶黎笑了声:“傻姑娘,我这年纪在京城里,早该成亲生子。”
酥酥沉默了会:“可是你一直在边漠,是在捍卫大殷安宁。”
小姑娘眼里有骄傲的点光,又有不露骨的崇拜。
息扶黎真心觉得自个养过的这个小姑娘从前招人疼,这会大了,还是同样的贴心。
他凤眸微弯,调笑道:“你以前说,等我老了要养我,还作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