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2 / 2)

露浓花瘦 风储黛 2579 字 21天前

松露斋,大片大片的湘妃竹压着亭檐,绿荫如雾。

冉秦下了朝,在松露斋吃清酒,见到容恪步履匆忙地赶回将军府,忙伸手唤道:“站住。”

容恪转身,只见岳父大人招手唤他入凉亭,容恪长呼吸一声,心浮气躁地又折入了松露斋。

榆柳斑竹繁茂如海,长夏日鸟鸣声幽,冉秦见容恪的额角已出了一片细汗,顺手替他倒了一杯清茶,容恪谢过,冉秦问道:“这么快入京了,向皇上复命了?”

“不曾。”容恪握住了青花瓷杯,眉眼拂落,“见过浓浓再去。”

冉秦“哦”了一声,“我听说落日沙洲那场仗打得很惊险?你倒是与我说说。”

冉秦如今年事已高,昔年征战沙场留下了一堆旧患,自知后半辈子已没什么机会再报国杀敌,可年轻时铁血丹心的火尚未熄灭,故而对容恪行军打仗的事很有兴致。

容恪只得粗略地捡着一些战况同冉秦说了,冉秦听得津津有味,顺着分析敌我情势、排兵布阵一套,容恪无心,左耳进右耳出地听完了,见冉秦还有兴致再讲下去,容恪却没耐性听了,温和得体地提醒道:“岳父,容谨之先见过浓浓再来详谈。”

冉秦一愣。

他也想到了自己,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年他每回得胜归来做的第一件事也是见长宁,如今容恪归心似箭,急着见浓浓,他也不好阻拦,只是,“浓浓怀孕那事她同你说过没有?”

容恪本已起身,要跃下凉亭,闻言脚步猛顿,呼吸一滞。他惊讶地回头,“岳父大人方才说什么?”

疾步匆匆的景阳王终于是被冉秦轻飘飘三分力道的一句话便唬住了,冉秦是个粗人,嘴快心直,没想到这么久了,浓浓给他的家书里竟然半个字都没提到,女儿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冉秦懊恼地“啊呀”一声,歉然地与还在惊讶之中的容恪一对视,“我泄露天机了。”

容恪呼吸一提,攥着剑的五指微微颤抖着收紧,走下松露斋的聚风亭便慢了许多。

他虽是洞察她的喜怒哀乐,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行军打仗的粗人罢了,对冉烟浓几番奇怪的举动,竟毫无所察。

细细思量起来,早在他离京时冉烟浓就有了许多害喜的症状,她骗他说上火,说肠胃不适,他竟然全信了!

这个女人……

容恪遇事一贯冷静,但突然多出来的一个孩子打破了他的沉稳和处变不惊。

他在松露斋外,吹着清风,凌乱的思绪才一缕一缕地回拢,他在雕镂着百鸟穿枝的轩窗外停顿了,乱成一股麻的心神掰了过来,然后,忽地一股极度的喜悦冲上了心头,他的眼眸还是平静的,嘴唇却不自觉曳开了一波浅浪,毂纹一圈圈地扩散了去。

实在是……这个浓浓!

容恪平复了一炷香的时辰,才敲开了冉烟浓的门。

冉烟浓还在慌张地想着怎么面对容恪,咬着嘴唇躲到了纱帘后头,扯过淡紫的帘遮住了大半身子,只歪出一只脑袋,脸颊又丰满了不少,吹弹可破的白嫩肌肤,圆圆的透着健康的粉,像两瓣柔软的木兰花。

“姑爷。”明蓁替容恪开了门,有点为二姑娘着急,“您……有事好说话。”

察觉到容恪脸色不愉,明蓁心里发抖,冉烟浓也怕得发抖,赶紧将大肚子藏起来。

容恪却只微笑道:“明姑姑先出去,我久不见浓浓了,有话同她说。”

“这个……”夫妻俩要谈话,明蓁自知没资格阻拦,迟疑了一小会,就点头,掩上了门出去了。

容恪一身甲胄,沾满了碎尘。

他敛着一分笑,脚步从容地向躲在帘后瑟瑟缩缩的冉烟浓靠近,她吓得眼皮直跳,“站站站……站住。”

容恪听话地站住了,疑惑道:“浓浓,你躲在帘后做甚么?”

冉烟浓没想到怎么说,窘迫地抓紧了纱帘,“恪……恪哥哥,你等、等一会儿。”

容恪体贴地不动了,温柔缱绻地弯了凤眸,“浓浓不想我?”

“我……想啊……”冉烟浓咕哝了一声,见他又往前踏了一步,冉烟浓忙伸手叫他打住,容恪挑了挑眉,不动了。

大约是太久没见了,冉烟浓一时竟不知道手脚该怎么摆,手忙脚乱地弄了好半天,才扯着帘子哀哀地望着他,“恪哥哥,我……我有件事瞒了你……你能不能原谅我?”

容恪没立即承诺原谅,修眉微攒,“那也许要看是什么事,重不重要。”

很重要。

冉烟浓吓得缩起了脖子,整个人都躲在了纱帘后。

容恪又上前一步,指腹隔着一重薄薄的紫纱,碰到了冉烟浓柔软的脸颊,只是碰了一下,冉烟浓被温柔地一碰,那点儿疏离感一下子被熟悉的悸动推走了老远,又把那双眼偷偷瞄了过来。

容恪穿着一身雪银的铠甲,肩上系着一条白如皑雪的披风,积了些灰。因为数日疾驰赶到上京,他和上次一样疲惫,眼窝有了微微的内陷,但漆黑的眼睛还是风流而张狂的,有着独属于他的温润与不羁,脸又清减了许多,白皙的下巴冒出了青灰的影子,想来是不怎么有时间刮胡子。

“吧嗒”一声,冉烟浓的眼泪就砸下来了,委屈巴巴地又柔柔唤道:“恪哥哥。”

容恪伸手替她擦泪,冉烟浓的眼睛像是泉眼似的,水流得堵不住,容恪无奈之下,伸手将她摁入了怀里,隔着她七个月的肚子,紧紧地贴住了他,坚硬的铠甲咯得冉烟浓有点儿疼,但——

“你知道了?”

“才知道。”容恪一叹,右手摸着她的脑袋,笑道,“出息了我的夫人。”

冉烟浓被夸得脸颊一红,抵着头将脸颊歪着贴住了他的铠甲。

当初他们谈心,容恪就知道自己让冉烟浓心里有了顾忌,只是没想到她竟真胆大到敢骗他七个月,出征时为了不让他分心,她几回欲言又止,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回去,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容恪自知没资格怪罪冉烟浓,他只是懊悔,“对不起浓浓,让你受苦了。”

他松开冉烟浓,微俯下身,唇像一道温柔的云翳压了下来,冉烟浓睖睁着,任由他撬开了嘴唇,一股甜意像开了闸的洪水在胸口席卷,窜进了嘴里,到处都是甜的,四肢也是轻飘飘的。

“浓浓,我再不丢下你一个人了,我发誓。”

作者有话要说:  恪哥哥式震惊懵逼脸已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