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腹处传来的痛楚越发剧烈,淡淡的血腥味道也逐渐在小巷中弥漫。
顾文酿无法再保持清醒,而不断涌出的泪水,也带着酸涩让他的视线盈满水意。
意识渐渐变得模糊,黑暗逐渐将他笼罩,在最后一束光消失的瞬间,顾文酿脑海中残留的印象,便是黎熙身上温暖的香气,和那句让他瞬间步入天堂的:“别哭,我带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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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
黎熙坐在急救室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的鉴定报告。
雪白的纸张,唯有最边缘处的一角染上一个灰色的指印,暗示了之前拿起它的人的境况。
很快急救室的灯熄灭,医生从里面走了出来。
“祈少,孩子保住了。”
“嗯。”黎熙点头:“给顾文酿最好的照顾,然后找两个礼仪教师教他世家子弟的规矩。三天之后我在过来。记住,我要的是彻底的脱胎换骨,而不是虚与委蛇的糊弄。”
“明白。”医生点头,而后又有些不解:“可他不过是个私生子,身体也是个不男不女的怪胎,又跟郑少之间有那样的首尾,您这么做会不会太……”
“与这些无关。”黎熙正色反驳:“不论他出身怎样,又遭遇过什么经历。只要他体内留着祁家的血脉,总归是我祁家的人。百年世家,纵使是只小猫小狗,也要明白事理,更何况他是个活人。”
黎熙的话说的平淡,甚至还有几分冷漠,可落在医师身后被从手术室中推出的顾文酿耳里,却比什么仙音都动听悦耳。
眼下麻药的药劲儿还没有过去,可顾文酿的意识已经清醒了许多。
从小到大,他一直是最被忽视的存在,甚至饱受欺凌。没有人在意他,也没有人爱他,甚至,没有人愿意看见他。
可这个素未蒙面的异母弟弟,却用冷漠的语言,给了他最基本的尊重。
只可惜,他不配。
连续三次见面,皆是最卑微的姿态,最绝望的境遇,甚至还用卑劣的手段伤害了他,让他在众人面前被发现未婚伴侣出轨,受尽屈辱。
可他依旧愿意带自己像个人。甚至还愿意施舍给他这样的人些许怜悯。
泪水不由自主的沿着顾文酿的脸流下。
这一刻,黎熙的身影在他眼中就好似可以救赎万物的神一般,让顾文酿的世界再次变得明亮。
虚弱无力的手指不停的颤抖,执着的朝着黎熙的方向伸出。可终究还是无力的落下,意识也陷入沉睡。
黎熙冷眼看着顾文酿的反应,然后便转身离开了医院。
人是这个世界上最贪心的物种,因为得不到才会格外渴望,也因此格外珍惜。
原世界里,顾文酿之所以始终无法怨恨,无法离开,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唯有郑泽才会将他看在眼中。也只有在郑泽面前,他才不是透明的存在。
所以,纵使受尽屈辱,历尽折磨,他依旧把这种痛楚视为活着的痕迹。
然而现在,如果郑泽不在是这个唯一,那么顾文酿是否会这般死心塌地?
毕竟人性是最无法琢磨的东西,而欲望本身就便是无尽贪婪滋生的土壤。
黎熙很好奇,如果顾文酿可以站在和郑泽同样的高度,那他是否还会像原世界那般对郑泽至死不渝?
勾起的唇角划出一抹诡谲的笑意,黎熙墨色的眼变得愈发深沉。
对于眼下的他来说,不论是郑泽还是顾文酿,弄死他们,都不过是举手之劳。
但是他却不愿意让他们死的这般痛快。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总要让郑泽好好享受一下祁宴宁曾经经历过得一切,这才是完美的复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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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同一个医院,郑泽也刚刚从昏迷中醒来。
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将黎熙抓来狠狠教训一顿。
“不知死活的贱货!”郑泽狠狠地咒骂出声。命令守在一旁的特护将他从床上扶起,并把他的手机送过来。
他要立刻给郑老太爷打电话,今日之辱,定要千百倍还之!
然而还没等他拨通,手机上便显示了另外一条令他怒火攻心的消息:“顾文酿逃跑。”
“废物!都他妈是废物!”郑泽狠狠地将手机摔在地上,粗喘着呼吸,支撑起疼痛不已的身体,连声命人送他回家。
此刻此刻,他已经完全失去理智。之前在郑老太爷那边商议好的策略也皆被抛到脑后,唯有对黎熙的刻骨深仇将他的躯体整个笼罩。
然而让郑泽诧异的是,回到郑家老宅后,等待他的,并不是同仇敌忾的安慰。相反,他连郑老太爷的面都没见到,就被强硬的送回医院。
至于原本随意取用的家族资源也都被尽数收回。
并且,在他枯燥的养病期间,除了他的父母,便再没任何人过来探望。
不对劲,这实在太不对劲儿了。
郑泽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可闭塞的环境却让他完全摸不到头脑。
在他不停的追问下,郑母的欲言又止终于让他将眼下的境况尽数看清。
他被郑家放弃了!因为和祁晏宁的联姻失败,为了不影响日后两家关系,郑家上下一致通过提议,他被剥夺了继承家业的资格。
这样的认知,让从小到大都是天之骄子的郑泽无法相信。可还没等他将这个内容完全消化,更让他恐惧不已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