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凌沙就在医蜀内跟大家一起吃的饭。
饭后,她去了六号院。
自从师祖走了,这个院子就一直锁着,青黛偶尔亲自来打扫一次。
凌沙直接从墙上飞身进去。
四月的天气,院子的花草都已经绿油油的了,这院子里种的是月季花,要五六月才会开花。不过,院子的这颗树,是杏树,此时正是杏花开的旺盛的季节。
凌沙就站在树下,仰头默默的看着杏花发呆。
今日,会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天吗?师祖今日能赶来吗?
进屋里看了一圈,丝毫没有师祖来过的痕迹,她知道,师祖估计还在加紧研究那个药。
看了一会杏花,她觉得有些疲惫,就搬了把躺椅过来,在杏树下躺下,默默的望着杏叶和杏花间的一点蓝色的天空发呆。
渐渐的,凌沙睡着了。
这一回,她做了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了自己的世界,梦到爷爷奶奶去世了,他们的丧事是医院里的几个同事给办的,他们替自己去送二老火化,也是他们一起出钱给二老买了公墓,把二老安葬了。
她自己则就像是个旁观者,一直跟着他们,看着他们。直到墓地,然后,她看到了自己的墓碑,就在爷奶的墓碑旁边。
凌沙轻轻的走到自己的墓碑边,看着上面自己的照片,轻轻的叹息了一声,来了这个世界三年,自己都快忘记自己以前的样子了。
“沙儿,沙儿,你醒醒。沙儿,沙儿......”耳边传来了白宴冰焦急的喊声。
凌沙轻笑了一下,睁开了眼,这个傻子,才一中午没在一起吃饭,他就想自己了?
只是,睁开眼时,她才发现不对,自己竟然不是在躺椅上躺着,而是在杏树的树杈上坐着。
而杏树下,阿宴正蹲在躺椅边,使劲的摇着另一个自己!??
咦?怎么还有一个自己?
凌沙急忙低头,才发现,树叶间的阳光竟然能穿越过自己的身体,照射在了树下的自己和阿宴身上。
“沙儿,呜呜,沙儿......”白宴冰跪在躺椅边,抱着她痛哭不已。
凌沙慢慢的抬起自己的手,难道,自己这就......死了?
她跳下树,慢慢的走到了白宴冰身边蹲下,伸手想摸摸他的头,手却从他的身上穿了过去。
呃,难道,此时的自己,就成为一个灵魂了?
“沙儿,沙儿,你不是说这几日没事的吗?怎么会,怎么会,呜呜......”白宴冰哭的语不成句,呜咽着冲着她的身体质问着。
“阿宴,我还在这里,你别哭好吗?”凌沙轻声的说道。
可惜,白宴冰听不到,他依旧痛哭着。
外面传来了开门声,大门打开,青黛和白轩着急的跑了进来,“世子,怎么了?”
两个人也赶紧跪在了躺椅边焦急的问道。
“呜呜,沙儿,沙儿没气息了!”白宴冰还是告诉了他们俩。
“怎么会?呜呜,怎么会这样,主子吃完饭,说想来六号院,让我们别过来了,这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呢,呜呜,怎么会......”青黛边哭边打自己,为什么自己不跟着主子呢。
白轩眼睛也红了,拳头握紧,看着凌沙,眼泪一直流着。
凌沙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们难过哭泣,她也难受,可是,自己和他们,就像是成了两个世界的一样,自己说话,自己走路,他们都听不到,看不到,这样叫自己该如何与他们沟通。
“世子,现在怎么办?”白轩呜咽着问道。
白宴冰泪流满面的看了一眼屋内,“先进屋吧,我陪着沙儿,她说过,她要是有个万一,她就会在这个院子里等着师祖,我陪着她等师祖。”白宴冰弯腰抱起凌沙的身体,往屋内走去,他脸上的泪水不时的就会掉在凌沙的脸上,身上。
进了屋内,他把凌沙放在了窗边的软榻上。
然后,他就坐在软榻边,握着她的手,静静的望着她发呆。
青黛和白轩站在院子里失声痛哭。
凌沙默默的也进了屋里。
她靠着软榻边的柜子站着,望着白宴冰发呆。
时傲来了,见到凌沙这个样子,时傲也哭了,他默默的在软榻边看了凌沙很久,才深深的闭了闭眼,再睁开,他看向了白宴冰,“这几日府衙的事我来处理,你先等着师祖回来,救沙儿要紧。”
白宴冰点了点头,“我知道,我叫你来,就是给你嘱咐几件事,你仔细的记下。”他的声音有些嘶哑。
时傲记好后,白宴冰让他去忙了,同时让他保密,谁都不能告诉这件事,最多到月底,凌沙一定会回来的。
之后,白宴冰又默默的在软榻边陪着凌沙,脸色是前所未有的灰暗,凌沙一边站着的凌沙看的心疼不已。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一下午过去了。
“世子,”白轩和青黛走了进来,“接下来怎么办?主子之前可有给您交代?”
白宴冰点了点头,“嗯,在这里等师祖两天,如果两天之内还没来,就把她先带回去放在冰棺里。”
“那您......那奴婢去给您端饭吧?”青黛轻声说道,嗓子有些哑。
“不用,我不饿,你们俩一会回府里安顿一下,就说我们今晚不回去了。我娘应该没回来,回来的话,就说我和沙儿今晚有事,不在五木镇。白轩,你一会去一趟时府,帮我把时傲叫来。让平安就在这院子里其他房间呆着,哪也别去。”
“是,世子。那主子的师傅师兄那边该怎么说?”白轩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轻声问道。
“就说我和沙儿有事离开了,谁都没带。”白宴冰轻声道。
白轩应了一声,去办事去了。
“青黛,你也去忙吧,把医蜀内安排好,以前该咋样,还咋样,明日要是沙儿还醒不来,有人找她看病,就说晚上接了个外地的急诊,走了,也不知道哪日回来。”
“是,公子!”青黛应了一声,用袖子擦了一下眼泪,出去了,轻轻的关上了门。
白宴冰点起灯,挨着凌沙躺下,手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沙儿的手本来就总是有些凉的,此时,更是冰凉,他却一直握着,想给她暖暖,也许手暖了,她就会醒过来了。
睡着睡着,白宴冰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就往院子里冲,跑到了躺椅边,眼睛四处看着,轻声道:“沙儿,你在吗?你在这里吗?”
凌沙默默的跟着他出来,点头,“我在这里。”
可是,他听不到。
“沙儿,我给你开门,你跟我进屋来,外面冷,好不好?”白宴冰又轻声道,眼睛四处看着。
“好!”凌沙轻轻的应了一声。
他依旧听不见,可他却是倒退着往屋内走,眼睛还是四处看着,他走的很慢,想让他看不到的凌沙的灵魂跟上。
凌沙一步步的跟着他,却止不住的流下了眼泪,这个傻子。
等到了屋里后,白宴冰又轻声道:“沙儿,你进来了吗?我要关门了。”
凌沙点头,“关吧!”
白宴冰还是听不到,只是在等了一会后,才把门关上。
“沙儿,你能听到我说话吗?能的话,你照着我说的做。你现在到我面前来,我听人说过,如果是亲近的人过世后,想念她的人,只要张开双臂,慢慢的,他们就能拥抱彼此!”白宴冰一边说,一边慢慢的张开了双臂,眼睛四处看着,等着凌沙来拥抱他。
凌沙被他气笑了,傻子,你听谁说的?
不过,她还是慢慢的走到了他的面前,慢慢的伸出手,试着去拥抱他。
她很小心很小心的,就怕再穿越过他的身体,白宴冰慢慢的也在收拢双臂。
而他,慢慢的闭上了眼,他竟然感觉到了,他的沙儿,就在他的怀抱里。
他,又哭了!
“坏丫头,你不是说没事的吗?你怎么可以抛下我?杜凌沙,如今你敢不回来,我保证我追你追到阴曹地府。”白宴冰哽咽着说道。
凌沙慢慢的伸手,去给他擦眼泪,这个男人,自从自己认识他这三年来,他很少哭,此时眼泪却像是不要钱似的,流个不停。
突然,白宴冰一愣,“沙儿,我感觉到了,你是不是在给我擦眼泪?是不是?”
“是啊,傻子!”凌沙轻声应,可惜他依旧听不到。
白宴冰收回手臂,退后一步,对着眼前的空气说道:“沙儿,你上软榻上去,你试试,你能回到身体里去吗?”
凌沙一愣,对啊,自己怎么没试一试呢?
她赶紧上了软榻,靠近自己的身体,想要躺上去。
可是,即便她和身体重叠了,她依旧没有一点自己是活人的感觉。果然,她一起身,软榻上还有一个自己。
凌沙无奈的蹲在自己身边看向了焦急的过来摸着自己脉搏处的白宴冰。
良久,白宴冰慢慢的收回了手,双手捂在脸上,又流起了眼泪来。
两个人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保持了两个时辰,直到半夜子时时分,一道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了房间里。
白宴冰听到声音快速的回身,就见到一个身材修长的年轻人,一身黑袍,头发短的像个和尚,正站在地上,淡淡的看着他。
白宴冰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正要说话,又一个身影出现,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公子。
师祖?
这个白衣公子,竟然是师祖上次用的男人的那个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