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郁道:“旁人怎样本王不知,王妃那排牙齿倒是快要笑掉出来了。”
从外宅一路穿过垂花门,从最开始装模作样牵手而行到最后十指紧扣说说笑笑,闹得赵郁没法分辨哪句真心哪句假意,徐风堇怕失了体面,便捂起嘴来,可眉眼纷飞的,像是堵他几句,真的开心极了。
萧笛早已下马,见赵徐二人过来,带着一众随从躬身行了大礼,赵郁道:“世子快快请起。”
萧笛忙忙起身,几步跨到台阶之上,殷切道:“郁哥!好久不见。”
郁哥?徐风堇端详眼前这位外藩世子,唇红齿白,看着不大,十七**。
赵郁微微点头:“没想到这次是你能来,路途辛苦,进去歇息罢。”
萧笛忙道:“不累不累,能来京城见郁哥,我怎都不累。”
徐风堇心道:不累还腿脚打颤额头冒汗?
话间,一众人进了王府,赵郁先让程乔将随从安顿好,又请萧笛去花厅小坐,他们也无国事可谈,全是萧笛一个人跟赵郁说东属趣事,又道:“我还是七八年前来的京城,那时人小,库达使臣外出也不带我去,如今骑马走在京城大街,实在繁华的让人惊叹。”
赵郁坐在主位瞥了眼无所事事喝了三杯茶水的徐风堇,对萧笛说:“父皇对我说了,这几日带世子四处逛逛,游游京城的大街小巷。”
萧笛道:“真的吗,郁哥能陪我去?”
赵郁道:“自然,还有王妃一同。”
萧笛方才还兴高采烈,一听王妃二字嘴角顿时僵住,来了一个时辰像是才发现徐风堇的存在,不情不愿地扫他一眼:“原来这位就是王妃啊。”
徐风堇面上带笑,心里却道:这不是废话,我不是王妃难道还是与你郁哥手牵手的大兄弟?又道:“世子想去哪里,我与王爷若是有空,自愿陪同。”
萧笛淡淡应了一声,再次转头看向赵郁将徐风堇视为无物,之后又空聊了半个时辰,萧笛才去了安排好的房间小歇。
赵徐二人也从花厅转到院内乘凉,今儿个这身衣服里三层外三层裹得徐风堇直摇扇子,赵郁刚要浇花,就见徐风堇左右扯着衣襟,便蹙眉道:“你做什么?把衣服穿好。”
徐风堇露着白皙蝤领,锁肩凸挑,冲赵郁一脸委屈:“今天的衣服太热了,什么时候能换下来呀?”
他这出半裸香肩,在府院内实在不成体统,程乔自觉转身,岑灵也一脸着急,有赵郁在,他说也不敢,不说也不敢。
徐风堇倒并未多想,热了便脱,冷了便穿,院里又没有别人,凉快凉快也无不可,他心里有旁的事,便直接道:“这外藩世子,看来是我的情敌。”
“什么?”赵郁见他不穿,放下手中的铜壶走了过去。
徐风堇哼哼撇嘴:“你看他来了以后一口一个郁哥叫得倒是亲热,他若不是喜欢你,我名字都倒着写。”
赵郁俯身,将徐风堇扒开的衣服一层层归回原位:“他凭什么喜欢我?我与他不过有过两面之缘,还未说过几句话。”
“就冲他平白对我这份敌意。”徐风堇仰起脖子,方便赵郁帮他,又道:“我还当只有我一个没见识的,才会因为王爷待我好,就心里乱动,怎他堂堂一个世子,也会对王爷心动,他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眼睛?看不出王爷心黑?”
赵郁觉得这话不对味,帮他收拾好衣服又顺手捏住他的下巴,笑着问:“王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风堇眨眨眼,左顾而言他:“他今儿个叫王爷郁哥,我心里不满。”
赵郁道:“那你当如何?也要叫我哥哥?”
徐风堇摇头:“当然不是,那是旁人叫的我才不叫,我以后啊……就叫你郁郎!便是赵郁的郁,情郎的郎。”
赵郁面色如常,松开手指起身回屋,嘴上道:“不行。”
徐风堇早已捕捉到他微红耳垂,摇着扇子跟上去:“为什么不行?郁郎郁郎?郁郎郁郎!”
第26章 留宿
宴客前夕筹备许久,但实际摆宴也只有接风一天送行一天。
徐风堇赖在书房没走,等着赵郁一同吃饭,赵郁执笔画画,徐风堇就趴在桌案对面托着腮看他耳垂那点红晕渐渐消退。
两人面上平平,各自心中却都不知想些什么。
赵郁原本画了半副兰草,辗转几笔却变成一朵红梅,徐风堇再是没有学问也觉得有些不对,便道:“王爷是不是蘸错墨了?”
赵郁手上一顿,只见笔下春剑荷素蓦地生出点点红霞,不自在笑道:“没错,本王正是要画梅兰竹菊。”
徐风堇仅会画个乌龟王八,不懂便不多说,只是觉得兰花丛中莫名伸出枯枝梅树,显得杂乱无章。
莫非赵王爷面上淡淡无波,心中却已惊起涛骇浪?徐风堇挑挑眉梢,打量许久,看不出任何端倪,便道:“王爷,咱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赵郁问: “王妃饿了?”
徐风堇点头:“饥饿难耐。”
“那待会儿便去。”赵郁放下笔又道:“东属人善酒善歌,上到八旬老翁下至五岁孩童,无不能喝。若是萧世子敬你,你便少喝一点。”
徐风堇做鬼脸道:“他才不会敬我,他恨不能把我当做摆设。”
赵郁笑道:“那也要看你是真摆设,还是假摆设。”
夜色如幕,十几檀木矮桌摆在花园阔地,排排灯笼高高挂起,灯面是上等白绸,薄如蝉翼,绸面用金丝细线绣着松鹤花鸟,不落俗套,又显精雅,此时新月如钩,举杯抬眼,棋布星罗,煜煜生辉。
萧笛与赵徐二人对坐,举杯对盏:“我再敬郁哥一杯。”说着便一饮而尽,赵郁浅点一滴,让他坐下。
接着便是闲话当年, 萧笛虽说能喝,但那架势却十分吓人,一杯一杯从未停过,时不时扫到徐风堇,眼神竟然越来越哀怨,没一会儿功夫便满脸绯红,身姿不稳。
徐风堇果真被当成摆设,也乐得自在,整顿饭全在吃吃喝喝,尝遍了奇珍美味,菜品是他定的,专门选些没见过的,吃得他惊奇不已,若不是岑灵不能上桌,恨不得跟他讨论讨论,怎就一碗浓稠白汤,便好喝得连舌头都想一起吞下肚去?自个儿这碗喝完,瞥了瞥赵郁那碗,见他与萧笛说话,一点没动,偷偷摸摸扯到自己手里,三两口下肚。
赵郁发现也为时已晚,拿过那只空碗道:“别喝太多,大补,怕是会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