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老资历的被推了出来,作为出头鸟,却不得不直言相告,“娘娘怀孕之时,可是身子有所亏损?”
孟宓点头,心头笼罩起了一层密布的阴云。
这个孩子是在行云山怀上的,当时她身中剧毒,后来又用了以毒攻毒的法子,按理说凶险至极,早该保不住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留了下来,孟宓一直感激苍天厚赐,但这一刻,这种异样的不安让她唇关打颤。
御医摇头道:“娘娘这孩子,只怕异于常人,且势必……”他忍耐了一下,孟宓修眉联娟,终是忍不住暗蹙,老御医才满面沧桑地道,“势必早产,娘娘要有心理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话,有木有吓到你们?哈哈哈。
☆、第74章 闲言
孟宓身后的小包子脸色惨变, 连宫人们也个个花容失色, 她们再没有眼力见, 也看得出大王对王后娘娘的宠爱, 若是……
真不幸被御医言中了, 整个云栖宫的人恐怕都不得善终。
孟宓飞快地背过了身,眼眶泛起了红, 她想将眼睛里的涩意眨去,用力地眨了几下,身后另一个御医道:“娘娘切勿操劳忧心,只要保养得到, 还是没有大碍的,臣见过不少早产儿, 只要足了月, 便不会有大碍,为保娘娘母子平安,臣请将稳婆请入宫中伺候。”
“御医所言在理。”孟宓强迫自己平静下来,送走了这群老御医们, 她强笑着扬起目光, 只见小包子立在青铜的玄柱旁, 泫然欲泣地忍着泪, 她看着好笑,“你们大王说你没出息,我还辩了几句来着,原来, 是真的啊。”
“娘娘保重。”小包子跪下来,“奴婢这便去请稳婆。”
虽然御医有这个交代,但眼下孟宓这个孩子还有三个多月才临盆,请稳婆来也太早了些,不过为了稳妥起见,也只能先依了御医。
除了那日在城头呕吐不适之外,孟宓几乎再没有异状,只是肚子愈来愈沉,让她行动不便,本想找几个贴心人说说话,但王宫里却一个人都没有。连枳也跟着桓夙前往北关去了。
孟宓在庭院里听叶落声,困倦地靠在竹条柔蔓细编的藤椅上,微微阖上了眼,冉音脚步匆匆,低声凑唇过来,“王后娘娘,将军夫人求见。”
“哪位夫人?”孟宓暗暗蹙眉。
“骆摇光。”冉音对那个曾在漱玉殿蹭吃蹭喝的女人没有好感,没想到那女人颇有手段,竟飞上了高枝,攀上了如今正得大王重用意气风发的大将军狄秋来,真是好手腕。
孟宓撑着手臂,疲倦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幸得记忆里还是有个人的,孟宓想起了在云栖宫那日见的骆摇光,绝色倾城,还曾自惭形秽过,以为这样的美人必定是能得到大王垂爱的,没想到再归来之后,她竟嫁给了狄秋来,这也是孟宓没想到的事。
她轻轻启齿,道:“莫让夫人久等了,让她进来罢。”
说罢,孟宓便支起了身,坐了起来,梧桐的秋叶斑驳陆离,叶隙之间金色的辉光曳撒在她灿烂的裙裾上,骆摇光迈入花苑见到的孟宓,连她自己都惊艳了一把,虽然已经显怀,但这时的孟宓比三年前更雍容更娇嫩了,宛如初抽苞的鲜嫩海棠,举止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萎靡与艳丽,静谧地燃烧……
难怪大王珍之重之,藏娇于室。
骆摇光撩起裙摆跪了下来,虔诚地叩首:“见过王后。”
孟宓给她赐座,让人多添了一席软毯,骆摇光斟酌了一番用词,但还未开口,便先脸颊粉红,忸怩了起来,孟宓看得面色一奇,骆摇光还是初见时的绝色,但眼下她已为人妇,这种感觉,就像经过雨露浸润的姣花,一瞬间饱蘸春情,含羞似怯,孟宓便顿了顿,等着她先说话。
俄顷,骆摇光羞赧不胜地搅弄着翠绿的衣摆,低声道:“王后娘娘,有一事但请王后娘娘做主。”
“你说,我听着。”孟宓也不喜欢摆出那种高人一等的姿态,但骆摇光把自己伏地了,她也不喜欢把自己贬得更低。
骆摇光的贝齿咬住了唇瓣。
这事不知该怎么说。
十一公主倾慕她的男人,这事她已俾众周知,也许不少人都等着十一公主明抢,等着看她骆摇光的笑话,她是异邦女子,在楚国,她无权无势,自恃美貌而已,竟攀上了狄秋来这样的心腹重臣,不知多少女人等着看她被拉下来。
而十一的确出手了。
她的男人常年累月待在军营中,鲜少归家,十一公主利用身份之便,常偷出宫闱,借故到营中看望狄秋来,不但如此,甚至公然调戏,幸得她男人是个老实巴交又耿直不阿的,三番几次婉拒了公主,骆摇光自以为已经忍了很久了。
但这还不算完,那日她前脚才方回府,竟撞见了公主身边贴身的婢女,她莲步轻移,手里头捧了一碗羹汤,骆摇光借着月色一看,这女子绮肤花貌,一如樱红小翠,竟是个不可多得的可人儿,见了她也无愧于心地躬了腰,低声道:“见过夫人。”
骆摇光越过她走入厢房,只见地上砸了一堆陶碎片,他的男人似乎酩酊大醉,半仰靠在虎皮椅上,瘫软地靠过来,骆摇光蹙眉,但走近了细嗅,却没闻到酒味。
脚跟尚未立稳,便被男人一手拉入了怀底,熏熏然的阳刚气息扑面而来,吓得骆摇光激灵了一下,忙问他:“你怎么了?”
她伸手要探他的额头,却被男人用力紧紧箍入了怀里,骆摇光嘤咛一声,被他堵住了娇软的红唇,跟着翠绿的裳服四散,他生硬地闯了进来,激得她整个人险些飞了出去,幸得又被他从云巅上拽下来,不断地深入、浅出……
狄秋来是武将出身,向来体力好,用力生猛,但那一晚还是不知节制地伤了她,害得骆摇光整整躺了三日,待好了后,趁男人不在,盘问了府里的下人才知道,那个婢女是十一公主派来的。
十一公主有心嫁入狄府,她自个儿身份高贵,自然不可能贸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法子,为了膈应骆摇光,便找了一个婢女,用这种下药的笨办法,勾引狄秋来,将自己的心腹安插入狄府,以便日后登堂入室,她们两个人,后来居上,可以让原女主人颜面无光,甚至下堂出府。
若不是她的傻男人心里只有她一个人,也许那晚真让十一公主成了事,这事骆摇光心里想一次恨一次,十一在外头怎么胡来她都能忍,但竟然将手伸入狄府,公然藐视她这个当家主母了,也实是欺人太甚。
眼下她男人不在郢都,十一身份高贵,若是不想个辙,还不是任由人拿捏。
待听闻骆摇光这一番遭遇,孟宓心里便明白了,十一气焰嚣张,跋扈专横这是众人皆知的,骆摇光虽然是别国女子,但到底是先生的义女,如今嫁与狄将军为妻,却受到这般挑衅,委实不能容忍,这分属应当,孟宓问:“你是让我给你做主么?”
骆摇光含泪点头。
她心里盘算着,在郢都,如今唯有孟宓的身份辈分大得过十一公主,公子戚到底年幼,虽是他赐的婚,但明面上还要唤十一公主一声“姑姑”,骆摇光唯独求助于孟宓,才能稍稍牵制住十一。
孟宓轻轻颔首,“我明白了,你先回去吧,我同十一说一说。”
“诺。”
冉音一直在旁侧服侍孟宓,孟宓最近腿脚有些肿痛,她随时候着,替她揉按小腿肚,她手法好,力道不轻不重,孟宓很快便舒坦了,听完骆摇光的话,这一次连冉音也是微微皱眉,孟宓慵懒地躺下来,“冉音,你说,我要是罚了十一,大王他会怪我么?”
十一和大王兄妹情笃,连孟宓都拿不住自己和十一在他心中的分量,但冉音却是旁观者清,低声恭顺地答道:“大王心底里,娘娘是比命还重要的人物,他几时舍得罚你?”
“这个,好像也是。”孟宓笑盈盈地托腮,簪了一缕春风入得眉梢来。
他走了几日了。
孟宓喜欢上了桓夙的木刻,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便爱刻她的人像,在大军出征的第二日,孟宓不慎从寝殿的大床底下翻出来的,里边密密地摆满了她的木人像,孟宓看得心惊,拿了两个出来,问小包子,“这个……”
小包子一脸尴尬,低咳了一声:“大王他,心里惦记王后娘娘呢,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