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站定,就见喜鹊儿急匆匆的过来,看见她便叫道:“我母亲呢,我有事儿跟她说!”
这才是继王妃把施妈妈撒出来的作用——堵门,让王爷安安生生的在她屋里吃完一顿饭。
“姑娘。”施妈妈急忙上前行礼,笑道:“怎的跑得这样急?可是遇见什么事儿了?”
喜鹊儿停住了脚步,施妈妈是继王妃的心腹,喜鹊儿虽然在继王妃的院子里目中无人,不过对施妈妈还是有几分尊敬的。
“方才……”喜鹊儿咬了咬嘴唇,又皱着眉头咬牙切齿道:“我听她说,她要嫁给廖将军了!”
施妈妈忽然额角一跳,王爷莫不是为了这事儿来的?只是眼下最着急的倒不是这个,施妈妈把脸上焦急神色一收,笑道:“我先伺候您去换一身衣裳,王爷正在里头跟王妃说话,可不能叫他看见您这火急火燎的样子。”
喜鹊儿跟继王妃差不多,歪心思不少,人也不笨,自然也能想明白她父亲不同寻常的过来是为了什么,当下眼圈都有点红了。
“不行!我也是王爷的骨血,我母亲也是正儿八经的王妃,怎么什么都要紧着她来!”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是冲动,当下她便不管不顾的想冲到王爷面前问个清楚。
施妈妈算是这院子里最清醒的一个,当然有的时候她觉得王妃也是明白的,只是这份明白却不能说出口,不然面子里子就全丢了。
“喜鹊儿!”施妈妈急忙上前一把搂住了喜鹊儿,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要相信王妃!你是她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她就你这么一点骨血,她会替你着想的!”
喜鹊儿被拉的死死的,方才那点冲动也消散了不少,施妈妈又道:“先跟我去换身衣服用了晚饭,那边有人看着,等事儿差不多了咱们再去给王爷行个礼,先听听王妃打听出来什么再做计较。”
施妈妈拉着喜鹊儿到了厢房,换了家常半新不旧的衣裳。喜鹊儿没精打采的吃过晚饭,施妈妈更是一边操心那边说了什么,一边又要操心喜鹊儿一时冲动冲过去,几乎是一口都没动。
好在丫鬟很快出来要热水漱口洗手,施妈妈拉着喜鹊儿到了正房。
喜鹊儿笑盈盈的上前行礼,“父亲,原本早就该来给您请安的,只是想着您好容易清清静静吃顿饭,便等到这个时候才进来。”
继王妃满意的冲施妈妈点了点头,喜鹊儿能说出来这等体贴话,还是施妈妈的功劳。
只是王爷看着却像是有几分不领情的模样,淡淡的点了点头,问了两句吃饱了没有,又问了问吃了什么,再扯了两句闲话就走了。
继王妃起来送王爷,施妈妈抽空扫了一眼桌上的剩菜,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看起来胃口都不怎么好啊,一桌子十几盘菜,几乎没什么动过的痕迹。
屋里安静极了,除了丫鬟来来去去收拾桌上残羹冷炙的声音,剩下就没什么人敢出声了,喜鹊儿看着继王妃不同寻常的严肃,缩了缩脖子,打起勇气问道:“她是不是要……嫁给廖将军了?”
继王妃猛地一拍桌子,连茶水都震出来些,“你看看你!”她指着喜鹊儿,“你是正正经经生在王府里头的,我生你的时候已经是王妃了,你从小养在王府里头,怎么还比不上那个乡野村妇养大的讨王爷喜欢呢!”
喜鹊儿的眼睛一下子红了,嘴皮子哆哆嗦嗦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继王妃叹了口气,火气去了大半,“是我迁怒了。王爷说叫请廖家老夫人来府上坐坐,我故意装作没听懂,说这不年不节的,请她来做什么?廖老夫人又是常年茹素,出去做客规矩也多,请她来也太麻烦了些。”
继王妃深吸了一口气,“你们知道王爷怎么说的?随便找个什么借口,赏花看首饰或者描花样子,再不济还能请他们来看看王府的花园子,定亲不都是找的这种借口?”
喜鹊儿倒抽了一口冷气,继王妃叹息道:“可惜我把你晚生了几个月……”她眼睛一眯,看着喜鹊儿道:“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廖家老夫人对她可没什么好印象!”
喜鹊儿嗯了一声,施妈妈也笑道:“前两次见面,我瞅着廖家老夫人对咱们喜鹊儿可是很慈眉善目的。廖将军年纪着实不小了,廖老夫人要选要得选个和她心意的儿媳妇不是?”
“嗯。”屋里两声答应都有点心不在焉的,喜鹊儿念叨着再去背一背佛经出去了,继王妃手一抬,往自己额头上敲了两下,施妈妈知道她这是又头疼了,便走到她身后,给她掐了掐脑袋。
“我这王妃的位置……原本以为是稳稳当当的,世子虽然不是我生的,可我想他也少不了我一口饭吃,我还有个喜鹊儿,怎么也是王爷的骨血,可是自打她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
施妈妈没说话。
“跟她一比,喜鹊儿竟然像是后娘养的一样——乔氏好好的一个世子妃,你看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王爷认了她才多久?直接就封了郡主,任凭那些大臣们接二连三的上折子弹劾,外头风言风语的,王爷就跟没听见一样——”
继王妃重重叹了口气,“这样不行!我原本觉得喜鹊儿心仪廖将军,横竖这么多人看着也出不了什么出格的事情,便由着她去了,能成当然最好,就是不成——”
她眉头一皱,又重重拍了拍桌子,“现在可不行!我跟喜鹊儿得相互扶持着才能走下去,她靠着我这个王妃的身份才能找一个高门第的人家嫁进去,我也得靠着她未来的夫家才能在王府站得更稳。”
“这么一盘算,廖将军竟是个上佳的人选!他跟王府素有交情,跟世子交好,听说陛下也曾动过要他教授武艺的意思,有这一层关系在,怎么也该是我的喜鹊儿嫁进去享福才是。若是真让她进去了,这王府哪儿还有我们娘俩的活路?”
“得想个法子……”继王妃幽幽一声长叹,声音里多了几分狠毒,“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玖荷显然是不知道继王妃这一番盘算的,只是因为上辈子的经历,以及这辈子继王妃一直的小心奉承,她也没太放松,总是留着个心思提防着她。
喜鹊儿对她的态度是怎么来的?母女两个的态度对比这样鲜明,难道还不够叫人心生警惕的吗?
这天早上,玖荷正跟睿王爷一处吃早饭,听见外头丫鬟道:“王妃来了。”
睿王爷咳嗽一声放下碗来,玖荷便道:“还不将人请进来。”
继王妃进来看见玖荷便是一愣,行了礼笑道:“没想郡主也在。”
玖荷冷冷淡淡叫了声继王妃,要说不知道她在这儿,那是纯属瞎扯,外头的丫鬟婆子难道都是哑巴?继王妃来求见王爷之前难道不要打听一下王爷屋里有没有人?
所以这八成是故意堵她来着,继王妃接下来想说的话,是想叫她听见,但是又不能明目张胆的说给她听。
睿王爷漱了漱口,又伸手接过茶杯抿了一口,这才问道:“有什么事儿?”
“妾身昨儿去花园子里逛,发现咱们花园子里的腊梅开了,暖房里养着的菊花也还没谢,这可算是奇景了,京城里头独一份,妾身想着不如请些熟识的人家来赏花,也好聚一聚。”
继王妃一边说,一边看了玖荷一眼,“若是郡主有相好的姐妹,也好请来家里逛一逛。”
相好的姐妹?
玖荷笑了笑,京城的贵女圈里她也认识不少人了,不过都是点头之交,两方都是相看生厌。
她们看着自己的眼神是又嫉妒又羡慕,羡慕她当了郡主,嫉妒她整日的往皇宫里头去,说不了两句话就要提起她曾经做过丫鬟来找一找平衡。
玖荷也觉得这些人整日无聊到了极点,什么都要拿来比一比,从手帕上的绣线到头上的簪子,记得上一次赴宴就有个姑娘被嘲笑。
因为什么?她连着两次戴了同一只簪子。
所以到现在,她能坐下来好好说话的,除了一个乔诗筠,就是廖将军的妹妹廖善佳,诗筠现如今还在王府里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