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武原王希,这道身影就显得单薄多了,只是一人,裹着厚厚的棉衣,衣服上还有补丁,抱着一个包裹,正在敲书林斋的门——店门虽是开着的,可也要敲门,以示礼仪。
“这人是谁?”
当即就有陈府管事问起身边同僚,要说那武原王希,乃是世家子弟,他们就算不认识,一看衣着也知道非富即贵,可眼前这人看着眼生,又不像是士族子弟,让他们难以分辨来历。
这些个管事,别看是给陈家各房老爷跑腿的,可在各自府中,那也是实权人物,认识的人非富即贵。
不过,随同管事过来的家仆中,却有认识这人的,当即就道:“这人是丰阳街上的代写先生,名叫崔石。”
“代写先生?原来如此,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无须操心,不过这武原王家的人来了,还是得谨慎一些,你回去给老爷通报一声,也好让老爷定夺。”
随着一名名管事的命令下达,几个仆从拔腿就跑,朝主家奔去,要将消息传达给各自的老爷。
却说那书林斋中,陈止一见门外的崔石,微微一愣,跟着露出笑容,给王希告了声罪,就迎了上去。
“原来是崔先生,快快请进。”
“当不得陈君子先生之称。”崔石连连摆手,看着屋里的王希等人,注意到几人的装扮,他显得有些局促,又见王希几个随从捧着的礼盒,下意识的将手里的包裹紧了紧,往怀里藏了藏,不过这么一个大包裹,那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崔兄,你我同街营生,我也受过你的帮助,岁旦忘记给你拜贺,是我的罪过,如今你亲自上门,那就别客气了,辅叔,稍微安排一下,让王贤弟、崔老兄都坐下。”陈止也不说破,笑着叙旧,又吩咐了陈辅搬出椅子,丝毫也不见异样,让崔石受宠若惊。
决定今日上门拜贺,崔石也是鼓足了勇气,从最初看低陈止,到最终佩服,看着这么一尊能人在身边,说不想结交那是假的,可他也知道世家大族的做派,加上自己过去的言行,很担心上门后,陈止会给自己脸色看,没料到陈止竟是这般平易近人,心中不免感动。
“陈君子,当不得您如此礼遇,我这次来,就是给您拜贺的,这点东西,连薄礼都算不上,只能聊表心意……”他略显羞赧的将包裹取开,却只是些土产、腊肉之类的寻常之物。
不过,这个时代,这些东西对普通人家来说,也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到,就算是地主之家,平时也是吃的葵、芹、芜菁之类,崔石能拿出这些,就可以看出心意了。
“这礼可不轻,辅叔,好生收着,等会从后厨拿些肉,让崔老兄带回去。”陈止吩咐了一句,不等崔石推辞,就笑道,“有道是礼尚往来,崔兄不可推辞,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在这里吃了晚饭再走,还有王兄,你也得留下吃饭。”
崔石家中积蓄有限,拿出的东西看似廉价,其实意重,陈止自然不能让他吃亏,书林斋后厨的肉,乃是祭祀后,家族所分,因为祭祖大典宰杀的羊羔,都是各家合资,因此祀后就会分于各家,《九章算术》的盈不足章就有记载。
另一边,王希却微微放心,见只有个代写先生过来拜贺,疑窦稍减。
不过,一听陈止让自己与这般布衣同桌而食,又有些不喜,可他有心结交,加上当今社会风气开放,礼法松动,陈止的这番做派也不好指责,就只能认下来。
“先简单吃点,说两句就走,不然让人听说,我与布衣代书人同桌饮食,于名声不利,反正陈七这里没什么人拜贺,明天再来攀交情也不迟。”
他这正在想着,门外忽然又传来一个声音——
“白家白琦,奉家主之命,与陈七君子拜贺!”
这话登时就让王希一阵错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