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他们也放下这事,毕竟单靠想的,是没什么用的,于是就提到了接下来的行程。
“说到这个,陈兄要去京城,那我怕是不能相随了……”左清露出惭愧之色,“实在是家族之事,做不到脱身啊。”
“左兄何必在意这些,”陈止摇摇头,笑了起来,“人生在事,谁人又能真的摆脱这些,如果真有这样的人,能打破种种藩篱,脱身出去,那必然就是超脱之士了,让人向往,至少我也做不到。”
“是啊,”刘纲也有所感慨,“我这一路上能跟随陈止,其实也是靠着与诸位的情谊,家族也对此寄予厚望,我是不跟着都不行啊。”
陈止就打趣道:“说到这,还觉得有些对不住蕴及,你本想参加杏坛论道,结果因为我的关系,也无缘此会了,真是可惜。”
“哪里可惜?一点都不可惜!”刘纲摇摇头,一脸你在逗我的表情,“这两天,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过,那杏坛论道的文章,从来没有出过《六国论》这等层次的,所以说,我也已经算是见识过了,再说了,我这次就算参加,也是随同诸位,乃是一陪衬,无关痛痒,索性就不去了,等什么时候,我也能接到请帖了,那个时候再去,才是那么一回事。”
“好志向!”陶涯忍不住赞了一句,“那我就与刘兄共勉,争取你我也早日能在这样的论道之时,登堂入室!其实,这次我随陈兄游学,消息传回家中,家中的一些人,还有微词,你们也都知道,我们陶家也算不上太大的家族,若非叔父之军功,怕是与其他家族也无甚区别,所以行事颇为势力,结果我与陈兄这一路北上,消息不断传回去,昨日甚至受到了叔父的传书,让我跟在陈兄身边,增长见闻……”
陈止又道:“还有便是祖中正托我的棋谱,君命所在,难以等到时候了,辜负了他的嘱托,还要请几位相助,也好让棋谱在论道上大放异彩,这几幅棋谱可都是精妙至极。”
左清就道:“陈兄放心,我定会安排一二。”
王棱却叹息道:“其实真正可惜的,是陈先生不能参加论道。”
陶涯却道:“这也不见得是坏事,如今陈兄闻名两州,参加论道最多与人论道,未来他名震天下,那旁人就要让他来评判了,毕竟这论道又不是只此一次。”
许是一路走来,彼此都熟络,陶涯说话的时候,也少了些心思,有些话说的比较深了,其他几人听着,说着,也都聊到了各自的家族,都是颇有感悟,觉得都有些沉甸甸的担子在肩头。
陈止看着面前的几人,听着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
在他面前的这几个人,与自己关系亲近,他们几个人有着种种不同的个性,有的性格沉稳,有的颇为欢脱,有的富有心机,也有洒脱不羁的,但都属于同一个阶层。
“这个阶层,如果从后世看来,只是冷冰冰的几句话,描述他们的就是统治阶级,叙述他们生活的,也有醉生梦死之类的比喻,谈及他们的历史定位,也不是多么光彩,但现在在我眼前的,却不是冰冷的历史语句,而是活生生的人,乃是我自己,也是这个阶层的一员了,看到的、听到的,和前世就不同了,但是这个国家,可并非只有士族啊……”
感慨之中,他想到了即将到手的职位,心里居然也有了一点沉甸甸的味道。
………………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人在鲁县的另一边,谈论着自己的家族,只是他的家族,和别人的家族比起来,是有些不同的。
“皇兄到底是皇兄,一出手就非同小可!”琅琊王刘盖正在和他的大伴曹理说着话,脸上有着一丝遗憾,“又是封官,又是征北将军,明明是我先和陈止结交的,结果现在陈止却要去洛阳当官了,我本来还想着,等杏坛论道之后,请他来王府任职呢。”
旁边的曹理低声安慰着,但心里却很清楚,以陈止眼下的名声,就算是王府邀请,也是请不来的,别说王府了,那与陈止名声相仿的名士,朝廷的征辟都有可能直接回绝,然后再跑到溪边捧水塞耳,重复几个典故。
但是这些话,他不好直说,只能是说些无关痛痒的事,尽管曹理也知道,若能招揽到陈止,那好处绝对不少,但问题是,陈止的崛起速度太快,积攒名望的过程太诡异,按照他原来的想法,等个半年一年的,陈止稍有气相,王府深处橄榄枝,对双方都有好处,结果王府还没反应过来,皇帝就先下书了。
“毕竟比起招揽贤才,还是朝廷更熟练啊,这官职也好,头衔也罢,乃至那爵位,都不是王府能给得了的,和皇上一比,王爷实乃劣势。”
正当曹理在那边感慨的时候,刘盖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正当曹理不明所以之时,却听刘盖笑道:“皇兄所予,孤王皆不能与之比也,但孤王所能做之,皇兄也不可为也!”
这话说的曹理满心疑惑,随后就担心这位小主又闹出什么风波,正要规劝,却听刘盖说道:“曹理,陈止这几日就要动身西去了,咱们得快点了,你现在就去安排,孤王明日就去拜见陈止,给他一个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