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渊因你而死,朝廷大军惨败,靠你得了点颜面,现在匈奴找上门来,朝廷诸公畏惧,不敢承担责任,还要让你去承担,要把你交出去。
你陈止若一去,被人砍了,朝廷是面子里子全没了,丢人丢到家了,还有什么威严可言?辛苦一场,大军也败了,气死刘渊的功臣也交了,这是上国所为?
丧权辱国!
这般局面,别说把你陈止交出去,怕是有谁提起此事,都要被群起而攻之啊!
“这上面的人,还真要考虑一下民意了,否则很容易被陈止和他背后的陈永,扣上个包庇匈奴外臣、构陷忠良的名头啊。”
罗勋看的透彻,也知道陈止此举颇有风险,但考虑到陈止在举办文评的同时,还一直和大鸿胪那边的人联系,就知道八成留着后手。
门外的百姓听了陈止的话,却越发愤怒,他们想不了太深的,却本能反感匈奴,被调动起情绪,想到了匈奴人的作为,以及刚才的嚣张,都觉此族乃是中土之敌,一个个喊打喊杀。
连靳准暗道不妙,他心里很清楚,自己等人被抓,无论是哪一方,肯定是奔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去处理,无法动摇陈止了。
“只是,我等大张旗鼓的过来,却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人连消带打,失去了主导权不说,还要被直接拿住、送走,一传出去名声受损,气势也要跌落,平白被人看轻,和汉廷还未正式谈判,已落入下风,但事已至此,再怎么说也没用了,陈止这话一出,汉朝朝廷是要拼命死保其人的,唉,这次是轻敌了,也对,陈止怎么可能那么好对付,否则大将军也不至于现在还生死不明,只希望能在其他方面找回点好处,不然回去可堵不上其他部族的嘴!”
于是,在刘乂的吵闹声中,这一行匈奴人,被带去了后院——太乐署与太常府的其他从属司衙相连,可以通过其他门户前往廷尉所在。
按说这不合规矩,但考虑到门前站着那么多人,都是义愤填膺的样子,为安全计,不得不行此一策。
在过后堂时,等待品评的学子士人们见着一众匈奴使节被押送过去,心情复杂,有欣慰、有快意,但也有担忧和不解的,当然,也免不了有反对的。
“太乐令行事,是否太过刚硬?”
“这也没有办法,若是任由这几人离开,大汉威严何在?事后更要有人追究。”
“我倒觉得问题不大,毕竟是匈奴人理亏,况且抓住他们,也只是走个流程罢了。”
“就是要让他们好看才行,太乐令此举让人心情通畅,做得好!难道朝中诸公,还能有为胡人张目的?”
“区区匈奴,侥幸一胜,就得意忘形,真不知道朝中为何不继续派军攻打,何以畏战!?”
……
议论中,学子们重新平静下来,随机想到正事,又担心经过这个插曲,会影响今日品评。
匈奴使节如何,自然比不上他们的品评。
前方,随着匈奴使节团的离去,高台之上,陈止重新坐下来,宛如无事一样,吩咐着吏胥,继续刚才的品评。
太乐署上下,包括董绪等人都因刚才变故心神不宁,但见陈止神色如常,仿佛被他感染,情绪都逐渐平静下来。
王衍摇摇头,笑道:“守一啊,过去只知你在琴棋书画上皆可称大家,却不知你对史家也是这般熟悉啊,你这一口源流道来,匈奴小使的诸般唇舌,赫然没了半点用武之地,想来他这心里定是憋屈的难受吧。”
古优等人也都是称赞起来。
但紧接着,王衍又道:“不过,这几人到底占着一个藩属使臣的名号,看其中一小儿很是不甘,难保没有后患。这种事你固然是做得对,但身正也得小心他人言,说的人多了,诸公难免有所考量的。”
他是在委婉的劝诫,陈止哪里听不出来,当即拱手致谢。
古优等人也在旁边附和。
唯独罗勋冷眼旁观,没有多说什么,他很清楚,陈止刚才的话,已让其人立于不败之地了,无需太过担忧。
“这个陈止,绝非才子那般简单,手段精妙,其人怕是志向不小,过去真是走眼了,当结交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