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资依旧是直言不讳,直接点明道:“在代郡士人的心中,江左造物乃是一顶一的好东西,值得花大价钱购买,在江左的一般物件,通过运输,来到代郡,往往能卖出十几倍的高价,利润丰厚,否则也不能吸引诸多商贾。”
陈止直接就问:“按着你的意思,我这纸如果一切不变,只要是出自江南,就可以得到十几倍之利?”
唐资点点头:“不错,而江左造物之后,就是中原北方的造物,也就是洛阳周边的出产。这种造物,比之江左之物要次上一等,但在世家的眼中,依旧大大好于代郡和幽州的出产,所以运输过来,可以三倍、四倍的卖出去。”
“北方造物之外,那就是蜀地造物,同样也被我等代郡世家推崇,但比起江左、中原北方,蜀地的东西又要次上一等,在代郡只能以两倍的价格卖出去。”
“至于西北和幽州、东北的出产,代郡之人就不甚看重了,觉得也就和自家的造物差不多。”
陈止点点头,没有插话。
而唐资仿佛是说上瘾了一样,又补充了一句让唐典、唐允脸色更加难看的话来:
“你现在去代郡世家的家中一观,随便指着一个物件询问来历,保准都不是本地出产,在我等的心中,代郡出产的东西,别管是什么,都绝对比不上南边,越往南,那东西越好!”
陈止笑道:“既然如此,想来王家同样也是这般认知的,只不过他们家有纸坊,通此道,算是个知之之人,所以当那王淀亲口说出,手中的这个纸轴,品质要好过南边大城的出产时,在场的人更是惊了几分。”
“正是这个道理,”唐资顺势接过话来,“因此太守想要让这般好纸所得,能名副其实,那还是得靠着我们唐家,实不相瞒,唐家自有一些渠道在南边,通过我唐家转运,就可以让太守您的这些纸,以南边的名义进来,按着洛阳纸,甚至江左纸的名义,在幽州贩卖。”
好一个出口转内销!
陈止不由感到人民的智慧,果然是贯通古今,这一套贴标代工的手法,就是后世也依旧流行,没想到现在的人就玩得这么顺了,听唐资的意思,分明有一整套完整的流程。
不过,陈止很清楚,唐资强调这些,也就是为了谋取纸方,为的是让陈止和他们能正常的合作。
但陈止并无这般想法,让唐家得了方子,对方有的是办法将之移花接木,变成唐家自己的产业,最后进行垄断。
“三位,我就跟你们明说了吧,这次找你过来,意思很明白,就是需要你们帮我进行贩售,你们有完善的商队和人员,最起码是遍布幽州的,相信在平州、冀州,以及北边的草原上,也能找到人手,所以这三个地方的贩纸之事,就需要唐家相助了,不过方子我是不会拿出来的,我等可以按照九一之分,我九,你们一。”
这话一说,对面三人的表情都很精彩。
尤其是那唐资,他说了好半天,为了谋个方子,陈止不同意也就罢了,现在一开口,就会九一之分,自己一个家族只能分到十分之一,余下的尽数都归陈止,这心里马上就不对了。
唐允第一个忍不住出言道:“太守,不是我说,若是我唐家出力,这中间要动员多少人,结果只分到一成,这也太少了。”
“这本就是合则两利的事,况且若无我的提议,唐家该走货、走商也是一样,如今多了一项贩卖之物,平白赚得利益,又有什么不满的呢?”陈止倒是很明白他们的感觉,“再者说来,未来工坊之事,皆由我来,不用你们操心,这原料也好、匠人也罢,都是我来出,你们要省去多少繁琐?”
“话虽如此,但在商言商,”唐资平息了情绪,再次开口了,“就算是太守,您也不能这么不讲道理,这工坊出工,固然是不小的事,但向外面贩售,同样不可轻视,否则太守您也不用找到我唐家了,这其中的辛劳,相信您也能明白,怎么也不能是一九之分,最起码也得五五。”
“九一之分,其中几分利,你心中有数,”陈止两手交叉,往椅背一靠,“而且我能找唐家,就能找刘家,相信这样的事,他们是不会放过的,其中利弊,你们权衡一番,这看似是商贾事,但又不单纯是商贾事,如何取舍,请君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