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金箔铺、染布坊,再走远些竟然还有个眼镜店。
更有趣的,恐怕是随处可见的义大利面条。
人们甚至会当街揉制小麦面团,揉了切切了再晒,伸的老长了挂在外面。
不光是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晒了好些,街面上广场里都是金灿灿的一摊面条晒在那。
海蒂拢了一下头巾,把面容也稍微遮掩了一些。
她生得黑发蓝眸,面庞轮廓是典型的犹太长相,虽然漂亮出众,可和这里也确实有细微的差别。
这附近大致转了一圈熟悉了不少,她拿着仅有的工钱为自己添置了些东西,准备回家再做些杂活。
可当海蒂靠近达芬奇的房子时,附近的路人会露出诧异的眼神来,甚至停下脚步确认她是否真的进去。
——怎么回事?
海蒂隐约觉得有些奇怪,却还是推开铁门进去了。
达芬奇依旧在埋头写着文稿,似乎对画画并不感兴趣。
她没有过去打扰他,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间,小心地把女仆装里的首饰全都取了出来。
那是从奥地利带回来的东西,也是与前世唯一有关联的事物了。
伴随着夹层被小刀拆开,四五个戒指滑落出来,上面的蓝宝石和钻石都璀璨如初。
少女垂眸打量着这几样旧物,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自己的心态好像还留在八十多岁的时候,见到这戒指都有些陌生。
在前世里,它们早就在美国和英国被典当干净了,几十年不见都有些陌生。
衣领下方也被绣了个暗层,左右各缝了两对耳环。
纯银质地,缀着石榴红的宝石,款式也颇为时髦。
如果哪日在这艺术家的工坊里待不下去了,还得想法子把它们再卖出去,最好能换栋房子。
裙摆的反面还有四五条项链,上面的珍珠和水晶都依旧熠熠生光。
海蒂穿着并不算贴身的麻布长裙,低低地叹了口气。
这些东西,回头还是要卖出一些的。
不知道在这儿能待多久,可总归是要提前换好硬通货以防万一。
她刚才装作逛街的小妇人,在另一条街上旁观了人们交易的过程。
佛罗伦斯用的是金币和银币。
一枚弗罗林金币可以换作一百二十个索尔迪,自己要工作六十天才能换一枚金币。
等彻底熟悉周围环境了,要尽快换点钱回来。
她很有警惕心的确认了下周围的环境,然后把首饰分作了六份,准备在不同的时间藏在不同的地方。
虽然达芬奇是个历史里的名流,可历史并不能保证他的人品。
自己重生到了这个时代,傍身的首饰总归是要藏的越稳妥越好。
她裁了一段破布,把六分首饰缝合到小沙包大小,然后把它们暂时藏进了那女仆装贴身的内衣里。
刚才出去踩点了一圈,找到了几个很不错的地方。
等这些小东西被放置妥当了,海蒂收拾了下表情,一脸淡定地出了房间。
大艺术家还在埋头写东西,旁边的画仍然没有开始动工。
她瞥了他一眼,决定先解决下个人需求。
比如说饮水。
这里颇为奇怪,厨房里有葡萄酒,工作间里也有葡萄酒,自己房间里还放了一小紮麦芽酒。
可就是没有供人饮用的清水。
这儿没有水质净化器,也没有饮用式的水龙头,真得了痢疾恐怕也没有药。
还是得用高温煮沸杀菌了再喝吧。
海蒂在心里叹了口气,转身去井边打了一大桶,在厨房里找到了大概能用的坩埚,颇有些笨拙的蹲在灶台旁边生火。
坩埚挂在钩子上晃来晃去,完全是用来煮汤的。
等她好不容易用燧石点燃干草,再想法子煮沸了那锅水,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滚烫的开水被小心翼翼地舀入洗净的陶瓶里,等放凉了就可以喝了。
她一边舀水一边打量着厨房,显然准备搜罗些食材做晚饭,身后又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海蒂差点烫着自己,转身看向门口的达芬奇:「我在煮沸水杀菌,先生。」
「不是有葡萄酒吗?」达芬奇皱眉道:「为什么要喝水?生病了怎么办?」
海蒂拿着木勺动作一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现在是中世纪。
人们恐怕连细菌是什么都不知道——
「先生。」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决定把这件事情解释清楚。
不然自己会被当做疯子赶出去的。
「水里肮脏的东西,只要煮过一遍,就会统统消失了。」
她注视着达芬奇的眼睛,继续开口道:「您肤色苍白,手腕和多处有轻微的出血点,最好吃些柑橘或者柠檬。」
达芬奇微微皱眉,打量了她半晌才开了口。
「这些事情,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