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池又去了皇宫里,看了看长大后的皇帝,皇帝勤政爱民,国师又尽心扶持。
阿喜已经长大了,已经不再是曾经跟在身边牵着小手的那个小徒弟了。
阿喜夜里惊醒,看得见清池,一直追出了大殿很远。
他跪在清池身后哭了,大叫道:“师父!”
清池定了定脚步,回头看他,淡然一笑,道:“不愧是师父的好徒弟,转眼间都已经是国师了。你定要当好你的国师,否则我做鬼也不得安生的。”
那时她看起来,确实像一道孤魂野鬼。
连阴间里的鬼差都分辨不出她和人有什么区别。
中元节的时候,鬼门大开,鬼差又不明就里地把她拖进了鬼门。只是这一次和许多年前的那一次不一样,她不急着还阳。
后来楼画月不放心她,每次都亲自到鬼门来接她。
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过漫漫黄泉路。
天阴地煞苏醒以后,清池最常做的一件事便是淌那黄泉河水。
天阴地煞需要重新修炼,她也不必担心自己会受伤。有这老伙伴在,再重的伤她也能很快地复原。
清池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她形成习惯了。
走过黄泉河的时候,她不坐楼画月法力幻化出来的船,亦不穿楼画月硬要披在她身上的法衣。
她便一身道袍,两袖清风,一步一步踏入冰冷的黄泉河水中。
满河的森森怨气,渐渐朝她漂浮过来。
天阴地煞吸收得很畅快,叫清池再往河中心走。
清池无所顾忌,走到河心时,无数白骨和煞气试图把她往河底下拖。但她无动于衷。
迷雾渐渐笼罩,宛如最初她渡过这条河的时候。
身后有人在轻声唤她。
似寒暄,似诀别。
清池站在河水里的身子微僵,脸上神情不定,她缓缓回过头去。
看见那迷雾中间,呈现出一抹白衣黑袍的人影来,似清风一般,朝她清浅而笑。
人生若只如初见,她便不用一次又一次地回眸。
楼画月在岸边愤怒大喊,可是清池已经听不见了。
顷刻间无数白骨朝她涌来,尽情撕扯着她的肉身和灵魂。
很痛,但再怎么痛,都抵不过心里曾经的痛。
这些森怨的煞气和白骨最终不能把她怎么样,她伤痕累累地走回来,身上的伤口渐渐愈合。
楼画月几乎不能想象,她竟能挨得住那么多白骨生生撕碎她的痛楚。
但她仍不知悔改,非要一次一次地去淌那黄泉河水。
楼画月面无血色,手指掐着清池瘦削的肩膀,低吼道:“到底为什么!”
清池抬眼间冲他无谓地笑,道:“这样的痛,你不曾也尝过么。其实没什么厉害的,对不对?”
“你忘不了他,就要这样对待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