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辰越发迷惑,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到底怎么了?”
慕明棠哼了一声,道:“你骗别人我管不着,但是你敢骗我你就完了!反正我有钱有人,大不了改嫁。”
“呵。”谢玄辰笑了一声,声音飘荡在风中,又轻又冷,“我活着一日,恐怕夫人的愿望就要耽搁一日。”
“那你可千万要活得久。”慕明棠想都不想,接道,“太医的诊断实在比我预料的好了很多,连药都不需要费心。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补药,我就全拿去浇花了。”
谢玄辰没料到她这样自然地接上这一句,神情不由一怔,连接下来的话也没有跟上。谢玄辰顿了一会,说:“他毕竟是在太医局混了一辈子的,即便良心未泯,含混说话的习惯也改不了。无论得了什么病,在这些太医嘴里,只要静养就能好。他那样说,其实只是为了宽你的心。”
“那又如何。”慕明棠说,“只要他的诊断没错就足够了。他说了你无需借助药力,最好自然而然把身体养胖。我也觉得你该吃胖些,现在太瘦了,比我的腰都细。”
竹林渐渐到头,已经能看到外面的灯光了。无需辨认方位,慕明棠一眼就能认出来,那里是玉麟堂。
她每日亲手将玉麟堂的灯火点燃,再没有人比她更熟悉这些灯光。慕明棠露出笑,摇了摇谢玄辰的胳膊,伸手指向前方:“你看,我们到家了。”
谢玄辰也停住脚步,朝前望去。下人都已经睡了,玉麟堂只留了寥寥几盏照明灯,在夜色中蒙蒙地亮着光,宛如路引。
谢玄辰忽然问:“如果我再次犯病呢?”
这就是谢玄辰心中不可触及的隐疾,他前半生一身傲骨,连见了金銮殿都不曾低头。可是事实偏偏将他的傲骨一寸寸打碎,让他屠戮亲友,让他身败名裂,让他连自己的行动都无法控制。
太医说了那么多,其实真正的意思只有一句,不犯病,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再次犯病,就活该丧命了。
偏偏这是谢玄辰心里最隐秘的痛,他答应了慕明棠活下去,他也想试图去承担两个人的未来。其他一切他都可以尝试,唯独这一件,他不敢承诺。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发狂,不知道何时何地会突然失控,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失去理智时,失手伤了慕明棠。
以他的力气,他略微有些控制不住,便是杀手。
谢玄辰甚至自己也怀疑过,或许,是他天生带着疯病?就如他生来力大无穷一般,他也生来带着疯子、杀人狂的血脉。
“车到山前必有路。”慕明棠的语气依然自信又乐观,一如之前许多次那样,说,“你并非生来如此,是突然爆发,说明肯定有转机。就算真的是生来如此又何妨,人与禽兽的差别,便在于可以控制自身。我们慢慢找,总能找到办法。”
“你如此自信?”
“不是我自信。”慕明棠看着他,眼神晶亮,“是我信任你。”
她的眼睛太明亮了,谢玄辰一时竟不敢看,有些仓皇地错开眼睛。慕明棠顺顺着他的动作往天上看,忽然伸手指着天上星辰:“看,星星。”
今夜无月,却有满天星辰。
谢玄辰也仰头,看向夜空。天幕黑不可测,繁星如水晶,洒落苍穹。慕明棠的声音在耳边悠悠响起:“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原来,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
这是千字文第一句,也是谢玄辰的名字由来。慕明棠五岁时,被父母强行塞进学堂启蒙。当时她年幼嗜睡,摇摇晃晃背这一句时,并没有想到,这是她未来夫婿的名字。
谢玄辰觉得好笑,一个四五岁的小孩子,懂得什么?可是谢玄辰最后什么也没说,与慕明棠并肩站着,一起看浩渺星辰。
过了一会,慕明棠拽了拽他的袖子,说:“起风了,我们回家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才发现昨天和前天是小年,快过年啦,祝大家阖家团圆,旅途平安。
第34章 偷情
即便是夜里, 玉麟堂也是有守卫的。谢玄辰带着慕明棠绕过巡逻的士兵, 走到他预留的窗户面前, 轻轻一推就开了。
谢玄辰回头对慕明棠示意:“你先进。”
慕明棠拢紧披风,不敢耽搁, 立刻跳进去。谢玄辰确定身后没有尾巴后, 才跟着翻窗进去。
谢玄辰转身关窗, 这次才在窗户上合上窗栓。慕明棠站在寝殿中央, 不敢开灯, 只能就着窗外的亮光解兜帽。
可惜今夜无月,虽然有星光, 但是等进入屋子, 也不济什么事。慕明棠看不清,只能抹黑解脖子上的结, 可谓解得磕磕巴巴。
谢玄辰很快就适应了屋内的黑暗, 他合窗后转身,见慕明棠还在原地和披风挣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问:“怎么了?”
“好像系成死结了,怎么都解不开。”
“别拽了, 先放手, 我来看看。”谢玄辰走近, 修长指节翻动, 正在观察被慕明棠折腾成死结的系带。慕明棠双手空闲,无事可干,只能滴溜溜看两边的摆设。
她看了一会, 由衷感叹道:“怪不得深闺少妇喜欢偷情,果真刺激。”
谢玄辰本来正专心盯着死结,听到慕明棠的话眉尖一动。他抬起眼睛,定定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没错,你说得对。”
谢玄辰说着就松开手,要往床上走:“这个疙瘩我解不了,你留着明天给丫鬟看吧。”
“别别别。”慕明棠连忙伸手去拉谢玄辰,“我就是随口一说,并没有那个意思。你快解开,再耽搁丫鬟要听到了。”
慕明棠强行把谢玄辰拉住,好容易哄着这位祖宗回来了,慕明棠睁眼看着谢玄辰纤长的睫毛,忍不住低声嘟囔道:“再说,我就算偷情,这不也是和你么。”
谢玄辰听到没控制住,手指上用的力气稍微大了。慕明棠感觉自己的脖子上一松,惊喜道:“解开了?”
谢玄辰松开手,默默地嗯了一声。
慕明棠心想他的动作未免也太快了,她接过披风一看,顿时无语。
哪里是解开了,分明是他把系带从中间扯断了。
行吧,过程略微有些不同,好在结果是一致的。慕明棠胡乱把披风塞到箱笼里,轻手轻脚摸回床。她正要上床,发现自己衣服还没脱,只好又摸索着去屏风后。
慕明棠走到屏风后的时候,都不忘警告谢玄辰:“不许看。”
谢玄辰真是……他颇有些咬牙,道:“这么黑,我看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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