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尾音里难得也有些忧伤,他抛下了手中的海棠。一抬头,便见小离仍是抱剑而立的站在不远处,少年单薄的肩上落了满满的一层花瓣。
西垣勾唇浅笑的扣紧了陆离的手指,声音中带着些娇宠:“等久了吧,把自己弄得跟个花妖似的,是要送给我呢?”
陆离一副很不痛快的语气:“你说什么?”
“好啦好啦,我收下就是了。快回家打包好行礼,我们过几天就去韩国看菊花!”
韩国!陆离不变的表情有了一丝裂缝。
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回到那个曾经生他养他最后将自己彻底舍弃的故国。往日的记忆逐渐清晰,那么多的屈辱那么多的不堪,居然肮脏得连自己都不屑一看。但是在上林苑那一天,眼前的这个人却吻上了自己的嘴。混着飞扬的沙尘和满身的血污,在所有人的惊诧目光中,这个人居然就那么坦然不过的拉着自己的手离开了。
“过去怎样我不在意。但是现在和未来,你都是我的。”
不是因为这一句话。可陆离怎么会因为一句话就跟在这人身边呢。只因为他是李斯的儿子。陆离拉紧了他的手指,仅仅如此而已。
韩国本就是七国中最弱小的一个,自从长平之战后(这场战争就是因为韩国献地挑起了秦赵之间的战争)韩王算是把秦赵两国都得罪透了。为求自保这些年已经献出了好些土地,可如今嬴政居然又找了诸多借口索要南阳,实在是欺人太甚!
“父亲,为什么要送我去齐国?”
张平开口,声音中满是疲倦:“齐国安全,又是安逸富足的地方,你去求学我也放心。况且即墨的卧岫庄可是儒门之首,天下多少学子都梦寐以求的地方。”
“管有多少人想去,我就是不去!”孩子抽了男人手中的书简往地上一扔,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和年龄不符的倔强,“齐国嫁了公主不说,还大献殷勤的年年向秦国朝贡,听说前日齐王建差还就把自己的诸侯印绶献上去了。”孩子冷哼一声,语气中满是鄙夷:“这样的地方,还敢说什么圣贤,自称嬴政的奴才还差不多!
“子房,你胡说什么?”
“什么儒门之首,要去你自己去孩儿可不稀罕。”
“你……”张平定定神,捡起了竹简继续写起来:“行装都替你收拾好了,明天就去。”
“爹爹,你到底在怕什么?嬴政不过一道书信,你就吓得要辞去宰相之职,要一走置韩国于不顾吗?”
男子不说话,继续写着辞呈。
再也忍耐不下,孩子一把掀了桌上的墨砚,对着那人就吼道:“现在连韩非公子都去了秦国,你怎么还能这么胆小懦弱?大不了战死沙场,父亲你难道还怕死吗?”
“是!我胆小我懦弱。我不关心韩国更不关心百姓……可我身为丞相又怎么样?如今国弱家贫,我张平只有这一点保护好家小的私心和能力!”
“我……”顿时无言的孩子干脆一转身,消失在渐深的月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