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他也只是瞥了她一眼,从头至尾都当她是个透明人,是这间包厢里万缕空气当中的其中一缕。
“对了阿让,忘了给你介绍。”
众人落座之后,景父笑着示意他往餐桌对面看。
“她是咸咸的家教小言,特别优秀一小姑娘,要不是她,我景家可能就要出现近百年来第一位搬砖工了。”
“小言,这是咸咸的堂哥。”
彼时的言柚正在跟景咸咬耳朵,听景咸小声给她科普这位堂哥的传奇事迹。
猝不及防挨cue,言柚怔了两秒,连忙正了正坐姿,朝他颔首。
“景先生您好,我是言柚,言出必行的言,柚子的柚。”
相比起言柚的自我介绍,男人要简短得多。
他等言柚介绍完了,才掀了掀眼皮,以示礼貌再看了她一眼。
“景清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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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餐饭吃的尚算愉快。
景咸这位堂哥充分发挥了他的性格特点,在能保持沉默的任何时刻保持沉默,偶尔勾几下唇角,接句话,算是给足了面子。
景咸父母应该是习惯了他这样的性格,加上慢慢适应了气场的景咸,聊得还算不上是尴尬。
他人就坐在言柚正对面,想不时刻注意到他的动静都难。
比千年不化的冰山要再冷上几分,吃东西的模样特别斯文,连瓷器碰撞的声响都鲜少出现。
大致是久没见到自家侄子,一餐饭毕,景家夫妇又拉着景清让聊了会,其中怕言柚不自在也会向她问几个问题,才恋恋不舍地提出分开。
几人一同去了停车场。
分开前,景父抱歉地对言柚道:“小言老师,我们家待会还要去一趟亲戚家,可能没办法送你回去了,要不这样吧,我让咸咸她堂哥送你回去?”
“不用了,谢谢叔叔。”言柚忙不迭道:“我打个车回去就行。”
“这怎么行。”景父不赞许地摇摇头:“这边比较偏僻,打车不方便,还是让咸咸她堂哥送你回去吧。阿让,没问题吧?”
后一句是对景清让说的。
他颔首,轻应了声。
景父放下心,跟景清让交待了几句,正要告别,忽的环视了一圈停得满满当当的停车场:“阿让,你车怎么不在这?”
“停在地下车库。”
景父了然,没再说什么,上了车。
她和景清让在原地目送景家的车离开后,这才动身前往地下停车场。
言柚不知道路,只能跟在景清让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一面观察这家酒店。
停车场在酒店边缘,大概是要从酒店里面下地下停车库,所以这会儿还要绕回酒店正门去。
刚到的时候她忙着跟景咸聊天,现在认真一打量,不免咋舌。
酒店装修成了完全的旧世纪文艺复兴风格,从外形上看俨然是一座欧洲古堡;完全古欧风格、古典而又庄严的长廊,外面是中世纪风的花园;正门门前有一个很大的水池,中间立着一座雕像。
水池边上有几个五六岁的孩童在嬉戏,身上穿的都是知名奢侈品牌的童装。
言柚之所以能一眼认出牌子,是因为以前她曾经也给别人家的孩子买过。
他们旁若无人地打闹,时不时还用手从水池里掬起一捧水泼向对方。
她收回目光,转而投在前面带路的男人身上。
他走得很专心,似乎并不担心言柚跟不跟得上他的步伐,步子走得比常人更快些,很符合他成功人士的身份。
言柚方才因为那几个小孩停了几秒,落后了一小段路,这时候只能加快步伐跟上去。
她今天穿了一条淡黄色的小短裙,为了搭配,特地穿上了自己唯一的一双高跟鞋。
小跑几步,等快要追上景清让了,她放慢步伐,正要停下时,不知哪儿横冒出来的小孩,倏地从背后撞了她一下。
那一下又急又沉,言柚重心不稳,高跟鞋一崴,直直朝前扑去。
眼看着就要把脸砸地上,她手下意识往前,想抓住什么稳住身形,摸到了什么顺滑又衬手的东西,顺势攥住,却因为惯性不免将其往下用力一扯——
这手感。
这触感。
这周围骤降的气场。
言柚呆了呆,视线慢吞吞望向自己手中,再缓缓往上抬。
如果说原本景清让只是脸色偏淡,不太显露神色,那么此刻的他完全可以称之为面无表情。
他盯着她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目光下移至西裤之时,言柚明显感受到刮在手背上的刺骨寒风。
那目光仿佛在说。
你但凡再多扯一下,你这只手就别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