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哥那边还没给他反馈,美其名曰灰色产业需要小心行事,她却主动送上门来。他试探着她的底线,惊觉她对自己浑然天成的依赖,隐隐感觉到了不对。但大抵是没有人拒绝送到嘴边的肉,他大概是抱着一种恶劣的心理为所欲为,她却照单全收。
第二天他收到了严哥寄来的邮件。
单黎,曾用名林黎,亲生母亲因产后大出血去世,是以被送到了无法生育的舅舅家,当亲生女儿抚养。
他很小就知道他爸是个不老实的人,对于他突然冒出个亲姐姐这件事,他竟然没那么震惊。只是算算日期,他爸怎么说也是个孕期出轨。
啧,他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头。
他想起了昨晚问她的话,问她是不是想当他的女朋友。
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那倒没有。”
哦,难怪没有想过,她一开始,就是想当他的亲姐姐。而她愿意做出的妥协和答应他无理取闹的要求,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
她又来了新的消息,问他要不要去游乐场。
嗯,和家人去游乐场确实是件温馨的事。
那就让你如愿以偿吧,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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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后来事情有些过了火,她不抗拒,他也乐得装傻。
集训的一周里他没去联系她,想了很多。
他从喜欢她的肉体开始,喜欢听她在他耳边喘息,喜欢她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喜欢有她在的日子。他隐隐能猜到,她在父母双亡后来到远洲找他,不过是想要一个家——他家的户口本上当然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多一个人。
他的想法跟她差不多,只要不霍霍出一个残疾的、有缺陷的孩子,这段感情就是他们俩自己的事。
他不是卡西莫多,他不聋不丑陋,不需要她发善心递给他一瓢水,也决不会选择在她死后才拥着她长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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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逃避,单黎确实需要点时间来理一理她和林笙的关系。
她把文件发给室友,拔了u盘,收好电脑,继续盯着手上的钥匙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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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黎打小就是个亲缘感情淡薄的人。她有一对恩爱的父母,他们爱着彼此,却不爱她,只负责提供必要的费用,以让她衣食无忧长大。她有个小她一岁的妹妹,见了她就闹,十叁岁以后变本加厉,屡次对她说她不是亲生的,恐吓她很快就要被赶出家门。
单雅以为骂她不是亲生的会让她难受——最开始她确实是一惊,听多了也就麻木了,连个眼神也不想给。
她读高叁时是全寄宿制,父母失事的时间正好在她高考前一天,是从国外飞回来的途中。她的老师比她还早知道,怕影响她考试,直到她最后一科考完才敢告诉她。
班主任甚至想好了要怎么安慰她,不想她只是淡淡点头:“知道了。”
没有难过,没有眼泪。
她甚至想,两个人直至最后一刻也在一起,携手面对死亡,也勉强算是个幸福的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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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师找到了她们,读了遗嘱。
单黎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直到她打开保险柜,看到了压在最底的两张出生证明和几份亲子鉴定证明。
林黎和林笙。
她知道了,她还有个亲弟弟,她的“父母”其实是她的表舅和表舅妈。
而之所以他们给她留了所有的房产,不过因为那些是她生母的婚前财产。
钱也是。捐出去的部分几乎是他们投资所得,其余是她生母做了婚前公证的存款,足够她下半辈子继续保持现在的生活水平。
而对于单雅,他们也不是真的什么也没留——意外事故保险的受益人是单雅。
单雅还在愤怒的砸东西,见她从房间里出来,尖叫着把电视遥控器砸向她。
她心情还不错,躲过飞来的遥控器,笑眯眯的把医院开具的不能生育证明递到单雅的手上:“麻烦尽快从我家离开,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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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了一家私家侦探去找林笙,知道了他迟她一年上学,现在在远洲市,马上升高叁。私家侦探效率挺高,连林笙的成绩、排名以及理想学校都弄到了。
她有点头大——她的成绩是可以稳稳的去他理想的学校,但毕竟还有一年,不知道届时他会不会换个目标,也不知道他高考会不会失常,变数太多。
思考良久,她看着证件照上那个男生,嘴唇紧抿,眼尾斜斜勾起,眼中眼白居多,整个人格外倨傲。
她决定赌一把。
她的弟弟,应该是个优秀稳定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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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赌对了。
她在公开的新生宿舍分配名单里看到了他的名字。为了确保不是同名同姓,她甚至把全部人的名字都看了一遍。
没有同名同姓,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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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黎啊,过两天招新来帮忙不?他们说招新群里有几个男生超帅的。”
“准备模拟法庭呢。”单黎叹了口气,“等我忙完这段再说。”
何况长得帅打冰壶又不会加分。
但她很快发现,刘翙羽口中超帅的男生之一也包括林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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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刘翙羽分享了社里的活动推送,照例要她们点开加点点击量,单黎唰唰往下刷,花了叁秒走马观花浏览完,直接拉到了最后——
“诶?”
照片上的男生穿着白色运动衣,几乎要和背景的冰场融为一体,额前头发微长,戴着护膝,手持冰壶杆定了个点,示意队友往这里发。他没什么太夸张的表情,眼睛朝下看,盯着冰面,专注认真。
“怎么样,帅吧!”刘翙羽朝她嘿嘿笑,有几分得意,“他真的不爱拍照,好说歹说才同意留了这一张。”
单黎点了保存,又抬头向她虚虚伸手:“原图发我一张。”
“我去?”刘翙羽一惊,“你开窍啦?”
“我亲弟。”她言简意赅,“可以拿出亲子鉴定而且失散多年的那种。”
她恨,她怎么开学就报名了模拟法庭?
——如果没有模拟法庭,她可能也是面试他的成员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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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吐槽着模拟法庭不仅占了她一堆课余时间,还让她在周叁上午强行要早起去讨论,模拟法庭就给她带来了惊喜——她结束了讨论,从d教学楼抄近道朝下节课的教室走去,却听到路过的一间教室里教授说:“皮奇,这个问题你来回答一下。”
该教授上学期开过全校公共课,她选过他的课。他极喜欢叫两个字名字的学生来回答问题,她也被点过很多次。
她只隔了窗户看了一眼教授,继续走路。
皮奇站了起来:“老师,林笙说他会,他自告奋勇来回答。”
林笙?她惊喜回头,看到教室里另一个人站起:“选d。”
啊。
她弯弯嘴角,笑了。
下周见,我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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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她和林笙的关系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她抓了抓头发。
她不可能见面就说我是你失散多年的姐姐,本来打算走细水长流的路线,慢慢跟林笙认识,再搞好关系。但她很快发现林笙好像是个难搞的人,社团聚餐全程冷脸,周身气压又低,好像不太适合走温情。
万恶之源还是ktv活动,摇骰子她输了,刘翙羽看热闹不嫌事大,让她拥抱一下全场最喜欢的异性。
“哇——”起哄声顿起。
她微微叹气,拍了拍刘翙羽的肩膀,站起身扫了一眼,在角落的沙发处看到了林笙。
她本以为以林笙的脾气,她应该狠狠被推开。
但没有。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
她知道用哪种方式跟林笙拉进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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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当然知道正常的姐弟不会接吻不会做爱,但她贪恋那一点从未体会过的温存,觉得自己也不吃亏,便随着林笙去了。反正她确认过了,林笙没有女朋友。她乐意,林笙乐意,就可以了。
而林笙叫她姐姐她也没太在意——她本来年龄就比他大,不管比他早出生多久,他叫姐姐也是合理的。
她之前有自己的顾虑和考量。她想和林笙保持长久又稳定的关系,像现在这样什么束缚也没有的状态其实是最舒服的。她也怕自己答应了林笙以后,他认了真,最后却发现女朋友其实是亲姐姐,无法接受,最终走向殊途。
只是,如果林笙从一开始就知道的话……
她看了一眼带了他生日的微信号。
四月七日。
叁年后,2024年,他满22岁,可以给她一个承诺。四月的缩写是apr,她看着字条上的wln,突然有了想法。
他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
她不知道用什么心情来面对他的心意,却不自觉笑出声来。
真傻啊,林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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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自从人类学会相爱的那一刻起,我们因为对方的存在而获得了意义。”
——姜云升,《你一定能够成为你想要去成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