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衿并不否认，她的确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左擎宇。

左承晏深吸了口气，说道：“其实，以你的聪慧，应该不难发现，我和冉馨并没有感情，她不爱我，我也不爱她……”

苏子衿点头：“我知道，所以我才好奇。”

左承晏笑的很落寞，垂下目光，苏子衿这时才发现，他的睫毛很长，和左擎宇的一样长。

“擎宇小时候很不听话，我们姐弟三个，就属他惹出的事最多，我爸是部队军人出身，每次揍他都会揍的半死，我和我姐都看不下去，所以都会变着法子的替他背黑锅，这样的事有很多，我都已经习惯了。”

左承晏弯了弯嘴角，道：“我姐比我大10岁，比擎宇大12岁，很早她就嫁了人，跟了我姐夫去了北京以后，管住擎宇的这件事就落在了我头上，可他总以为我是在欺负他，对待外面人的态度都要好过于我，当然萧耐没少挨他的揍，他打不过我，就去找萧耐的麻烦，萧耐是个脾气好的，也不多说什么。”

提到萧耐，苏子衿勉强的弯了弯嘴角，不置可否。

左承晏继续说道：“擎宇青春期叛逆的厉害，他的性子像极了我父亲，为了不让他在国内惹事，我父亲就把他送去了美国，也就是在那，他认识了冉馨……冉馨这个女人，我多少有些了解，同在美国的时候，我就亲眼看着她带着两个欧洲男人回去住处……她吸过毒，但后来戒掉了，总之她之前不是一个好女孩。”

苏子衿没想到冉馨的过去竟然会是这样。

“其实，这样的冉馨，我和我父亲都是知道的，我父亲早早就叫人调查过她，可擎宇很喜欢她，我们都没法子。尤其他的性子那么执拗，你越是反对，他就越是要表现的和冉馨不离不弃。”

苏子衿有些不解的看着左承晏，问道：“那冉馨的这些事，擎宇不知道吗？”

左承晏摇了摇头：“我们没法去说，而冉馨这个人又很会伪装……我和父亲商量过，总以为时间久了，当擎宇发现了这些，他们自然就分开了……可结果并不像我们想的那么简单。突然有一天，擎宇就将冉馨带了回来，对着我父母说他要结婚……”

对着这样冲动的左擎宇，苏子衿的确想象不出。但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历练以及蜕变，让左擎宇变成在现在这个样子，她或许该觉得庆幸。

“我父亲用皮带抽了他，并告诉他冉馨不是个好女孩，结婚的事就不要再想了。擎宇当时并没有反驳，虽然不再提结婚的事了，但却对公司的事开始不上心了，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把我父亲气的够呛。”

左承晏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也许你不知道，我父亲对他寄予的厚望完全要高于我，这样的儿子他根本容忍不了……当时我一个人在国外，公司上的事也遇到了麻烦，简直寸步难行，如果没了擎宇的帮助，那么势必会出很大的麻烦，不得以，我只能通过萧耐找到冉馨，可没曾想，也就是那一次……”

苏子衿静静的看着他。

左承晏笑的一脸自嘲，道：“我不知道究竟是冉馨在酒里动了手脚，还是我真的喝醉了，总之我醒来的时候，我和她不着寸缕的躺在一张床上……之后的事，或许你也清楚了，两个月后，她怀孕了，逼着我娶她。”

苏子衿听闻后有些气不过，微怒道：“可就算是这样，你也可以完全不用管这样的女人，为什么还执意要娶她，而和擎宇闹的兄弟感情决裂呢？”

左承晏脸上的落寞不言而喻，浅声道：“这其实是我父亲的意思……”

苏子衿震惊。

左承晏

理解苏子衿脸上诧异的表情，兀自说道：“冉馨这样的女人，在我这里总好过在擎宇那里，我们不确定这件事被擎宇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事来，如果这件事隐瞒下来，冉馨真的擎宇再在一起，那才是真的毁了擎宇，他的那个脾气……”

苏子衿多少能理解左承晏的做法了，反正冉馨当时已经怀孕了，左承晏又以为是自己对不起左擎宇了，既然总要因为这女人毁掉一个人，那么他选择了毁自己。

可是这六年来和冉馨在一起的生活，苏子衿真的不敢想。

“二哥，为什么不早点和冉馨离婚呢？是不是因为妮妮？”苏子衿问道。

左承晏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看向苏子衿，道：“其实你应该知道，妮妮并不是我的孩子……”

苏子衿惊讶的看着他：“你都知道？”

左承晏点头：“就是因为知道，我才不想过早的和她离婚，是因为我怕这个孩子是擎宇的，你想，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和我父亲这么多年的努力又算什么？”

“那万一不是呢？”苏子衿抱着一丝希望问道。

左承晏摇了摇头：“是和不是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让擎宇再回头了，这也是我和冉馨一直拖着不离婚最主要的原因，毕竟有我在一天，冉馨就是他的二嫂，他做不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苏子衿听的心口里憋屈。

左承晏伸出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后又收回，说道：“我看得出擎宇很喜欢你，也是因为有你的出现，我才彻底的想要放弃和冉馨的这段婚姻了，我不年轻了，总归要寻找自己的幸福，我不能一辈子只为了别人活着，等他看清了，我便可以退出了，只是妮妮……”

“她也许真的是擎宇的孩子，其实，我真的很怕会是这个结果……”苏子衿有些失落。

左承晏笑着看向她，道：“如果真的是，你会接受吗？”

“会吧，妮妮那么可爱，她毕竟没有错，可我并不能保证，我的心里没有嫌隙……”苏子衿如实回答道。

左承晏对着这样的苏子衿表示很满意，直率，心地纯良，又不做作。

天气突然变了，起了风，很快阴云密布。

左承晏朝着别墅内看了一眼，对着苏子衿说道：“回去吧，里面的人估计等急了。

两个人朝别墅内走去。

正如左承晏所说，别墅门口，左擎宇正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脸色不善。

左承晏走在苏子衿前头，和左擎宇擦身而过的时候，左擎宇低声说道：“怎么？老二，抢弟妹的事你做的还挺上瘾，是么？”

左君乾面上表情平静，对着左擎宇笑笑：“确实上瘾……”

苏子衿无语，原本她以为左承晏和左擎宇性格上是不太像的，这一刻，她又突然觉得像了，尤其从那张嘴里说出了的话，这兄弟俩一个德行，好话从来都不能好好的说……

……

餐桌前，左承晏一直面带微笑，吃的斯文。

景谪果真没有下来，而是又佣人特意的将饭菜送上楼去。

除此以外，景津陌和左瑾几乎是面无表情，其它人倒还好。

苏子衿吃的不多，面对油腻的东西，她多少有些反胃，可她还是压抑着自己想吐的冲动，将左擎宇夹到她碗里的肉硬着头皮吃下去。

餐桌上，所有人对左擎宇事决口不提，气氛有些奇怪。

左君辉倒是有几分掩饰不住的兴奋，举起酒杯对着苏子衿说道：“子衿，正好今天你也来了，顺便把这个东西帮我交给你母亲……”

苏子衿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的将左君辉递给她的东西接了过来。

很明显这是一个首饰盒，上面印有品牌珠宝的logo。

苏子衿不解的看着他，问道：“您是让我交给……”

不难理解，苏子衿有两个母亲，一个是生母容秀薇，一个是养母李芳琼。

可她想不明白，左君辉和这两个母亲怎么可能是熟识的？而且一出手竟然又是贵重的首饰。

左君辉将一块肉放进嘴里，说道：“我和她结婚这么多年，她手上连枚钻戒都没有，实在说不过去……”

苏子衿手里的首饰盒“啪”的一声掉在餐桌上，她简直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左擎宇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抬起头对着自己的四叔，冷声说道：“四叔几年没有回国了，这顿饭想必大家都想安安稳稳的吃下去，别怪我没事先提醒您，左家，不是你找乐子的地方！”

左擎宇这样明目张胆的警告，让苏子衿彻底愣住。

而一旁的徐铭慧也开口，对着左擎宇说道：“擎宇，怎么和你四叔说话呢？”

左擎宇闷声不想，将叉子扔到盘子上，靠坐在椅子上，目光冷冷的注视着左君辉。

左君辉脸上有些讪讪，兀自寻了个台阶，说道：“哎呦，你们看看，擎宇还真是

和小似乎一个脾气，我也没说错什么啊？容秀薇本来也是我老婆，我送个首饰给她，让她女儿帮忙带回去，也没什么错么？”

徐铭慧到底没再说什么出来，目光里多少有些怨怪的看着左君辉。

左君辉似乎还尤为的不自知，看着已经面色惨白的苏子衿，不忘套着近乎，说道：“子衿啊，你进门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想，你说你要是真的嫁给了擎宇，擎宇是该跟着你叫我一声继父呢？还是你跟着擎宇叫你妈妈一声婶婶呢？这关系还真是……”

左擎宇刚要起身，就被苏子衿在餐桌下按住了手。

苏子衿缓慢的将戒指递了回去，声音里多少有些颤抖，道：“或许您自己亲手交给她会更好些，难道您是怕她不要，才特意想让我转手替您代劳？”

苏子衿终于弄明白中午的时候她在中华路看到那一幕，其实并不是她看错。

许久不开口的左君乾终于说道：“老四，孩子面前，你这是做什么？你和秀薇的事不是一天两天了，别把这种情绪专加到孩子身上，他们有什么错？”

左君辉的脸到底是僵了僵，对着左君乾说道：“大哥，您这话说的可就错了，容秀薇嫁给我这么多年，你也看出来我们夫妻的感情并不十分好，否则，怎么连她的亲生女儿都不知道我这么个继父存在？当然，抛去我和秀薇的事先不谈，那么擎宇也早知道他的四婶婶就是子衿的妈妈吧？为什么也闭口不提？难不成是因为不待见我这个四叔？”

这话明显是冲着左擎宇去的。

左擎宇兀自一笑，倒是有了几分痞样，懒懒的靠在椅子上，说道：“四叔这是在怪我了？”

左君辉笑的一脸不屑，回道：“我可不敢，否则又动不动要废我一只胳膊，卸我一只手的，你四叔我可还想多活几年……”

这句话别人听着就像是一句玩笑，可苏子衿却是听明白了，不敢相信的看向左擎宇。

左擎宇的面色难看，阴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没说一句话。

倒是左承晏对着坐在身旁的景津陌说了一句：“姐夫，你的烟已经烧到手了……”

景津陌这才觉察到了疼，一把松了手，烟蒂掉在了餐桌上。惹的一旁的左瑾蹙起了眉角。

左君辉笑着将目光放在了景津陌的脸上，说道：“哦，要不是承晏的提醒，我还真的差点给忘了，我老婆的老相好还在这儿呢……对了，津陌，上午见秀薇的时候，她还让我给你带好……”

在场的所有的人脸色瞬间难看。

“够了！”

徐铭慧再也看不下去，对着左君辉吼道：“老四，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副样子，我都替你大哥感到心寒，你大哥为了你花了多少心血，要不是他，你现在还在牢里蹲着呢，我们不求你知恩图报，可你毕竟是长辈，在孩子面前胡说什么？你要是觉得左家真亏待了你，没人逼你留下！腿长你自己身上！”

不等徐铭慧话音落下，一旁的左君乾开了口，语气嗔怒的对着徐铭慧道：“铭慧，少说两句。”

徐铭慧瞪了自己老头子一眼，气不过，转身离了餐桌，一个人朝二楼的方向走去。

景津陌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对着左君乾说道：“爸，我先去下洗手间。”

左君乾点了点头，他理解这个女婿处在这里的为难，暂时离开是也好的。

左瑾一直低头不语，咬着嘴里的筷子，上面一排清晰的牙印。

苏子衿的脑子的混乱的，她一时间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容秀薇结婚了？她竟然一点都不知道。

怪不得之前容秀薇一直说她和左擎宇在一起并不合适，她从没有想过是因为这层原因。

她想不通，容秀薇为什么会嫁给了左擎宇的四叔，而且又不愿意承认？

从第一眼见到左君辉这个男人，苏子衿心里就没有任何好感，却也万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混蛋。

而苏子衿更想不通，左君辉又到底会坏到什么程度，让左家人这么讨厌，甚至就连左擎宇就恨不得想废了他的一只手。

餐桌上的气氛陷入僵局，左君辉一脸的阴狠，目光直视左擎宇，却是对着左君乾说道：“大哥也别怪我搅局，要不是你这好儿子做出的好事，我也不至于在饭桌上发难，你让他自己说，他是不是叫人想废掉我的右手？！”

对着这样的一番话，左君乾无疑是震惊的，就连坐在一旁的左承晏也不敢相信的看向左擎宇，仿佛这事根本就是他四叔胡说的。

左君乾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向左擎宇，道：“老三，你给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左擎宇面色阴沉，表情始终平静，慢条斯理的说道：“他说是就是？既然他也说了，我叫人去废了他的右手？那你们都看看，他右手是不是还好好的在那呢？难道他有两只右手不成？”

不等左君乾开口，左君辉就已经彻底怒火中烧。

两只右手，这不是在变相的说他是三只手吗？

人都是最怕被戳其痛处，左君辉也不例外。

这下正被左擎宇戳了个准，瞬间怒了起来，吼道：“你这是长大了，翅膀也硬了，故意跟我翻旧账是不是？”

左君辉的确有点不光彩的过去，他为人有个怪异的癖好，就是喜欢偷东西，于生活上来说，他自然什么也不缺，可就是什么也不缺，他才觉得没有意思。

大到价值不菲的红酒，小到超市里的一杯酸奶。说白了，他喜欢的就是这种偷来的刺激。

而年轻时候的他，也没少因为这个被送进警察局。当然，于身份上来说，去了也很快被放出来，左君乾的威望摆在那，没有警察敢动他。

可十几年之前他到底闯了祸。

他夜里潜入一个豪华的别墅区，看上了一个老太太身上带着的一个老式的怀表。

怀表倒是不值什么钱，可老太太却被他给吓的心脏病复发，当场就断了气。

原本以为也是钱可以了事，没想到，这老太太是有点背景的，孙子正是某位高官，所以左君辉的入狱，根本没有悬念。

而这一次，左君乾也没有再管，倒是事后想尽了一切办法，帮他由原来的6年，改判成了4年……

左擎宇正一脸是笑非笑的盯着自己的四叔，说道：“四叔，我说错了吗？”

左君辉气的从椅子上起身，指着左擎宇，突然怒极生笑。

他这样的表情让苏子衿觉得惊悚，甚至连左擎宇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左君辉笑着又坐回了座椅，并不去看左擎宇，反而将目光放在依旧被惊的回不过神来的苏子衿脸上。

“丫头……”左君辉一声叫，让苏子衿觉得脊背发寒。

苏子衿没有回应，却也定定的注视着他，看着他的眼睛，有种说不出的冷意，像是在看着一个毒蛇正对着她吐着鲜红的芯子一样，既恶心，又有种说不出的恐怖。

“丫头，你会不会也觉得你继父我其实就是个坏人？”左君辉语调阴柔。

这一声继父让苏子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见苏子衿不回应，左君辉继续说道：“我左君辉的确很坏，从前也不怎么不光彩，可你的左擎宇是不是就真的好过我呢？”

左擎宇的手已经握成拳，骨节逐渐泛白，看着左君辉嗡动的嘴角，要不是父亲还在，他恨不得早就一拳打过去。

“你想说什么？”左擎宇少了平日里的冷静，脸色开始泛白。

左君辉扬声笑了起来，并不理会左擎宇的质问，而是将目光放在了苏子衿的脸上，开口说道：“丫头，你想不想知道四年前在飞机上，是谁像个禽兽一样的强迫了你？”

左君辉的话一出口，左擎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不敢相信的看着面目扭曲的左君辉，他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左君辉是怎么知晓的。

苏子衿的样子如被人抽了魂，缓慢的扶着桌角站起。

她的身子在抖，抖的异常厉害，要不是还有桌子的支撑，她随时都有可能就栽倒在地上。

“是……是谁？”苏子衿说话的同时，舌头不住的撞在牙齿上，仿佛说话都已经不利索。

她已经不再顾及身旁的左擎宇是什么表情，只目光专注的注视着眼前这个所谓的“继父”。

“到底是谁？！”苏子衿重新又问了一遍，语调不自觉的拔高。

左君辉在笑，看向坐在身旁的大哥。

而左君乾则闭上了双眼，这件事迟早要发生，与其这样，不如就当面挑开吧……

“告诉她吧……”

这句话是从左君乾口中说出来的，疲惫的表情里夹杂着几分力不从心。

左擎宇整个人僵在了位置上，目光从父亲的脸上收回，看向身旁已经站不稳的苏子衿。

左君辉笑着，一字一句的说道：“丫头，四年前，强迫你的那个男人，如今……就坐在你身边……”

……

——————————浮华尽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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