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春雨楼的老板大概也在诽谤中明白了一点道理,他这家酒楼档次很低,除了一个牌匾还干净显眼点外,看不出哪里有开门做生意的样子。
倒是有个游历四方、有点见识的人,说一路从长安来洛阳,沿途见过无数家这样的“杏花春雨楼”,倒是稀奇,不知道店老板是个怎样的人,有这般毅力。
众人不解,询问他说,这“杏花春雨楼”究竟卖的是什么菜肴,有勇气在这么不景气的时候,将自家酒楼做成连锁?
那个有见识的人面露菜色,摇头道:“只有一道招牌菜——凉拌大葱。还要一两银子一盘,吃不起,吃不起。”
众人哈哈大笑,一哄而散。
杏花春雨楼里,李澄晞单手支颐,坐在柜台后头,望着外头零零散散的行人,想到了自己初来后世的际遇。
二十年前,他在长安城见到了一家“杏花春雨楼”,询问得知,是百年老店,店主是位皇子,后来权臣谋反,皇子为了破解阴谋,和那佞臣一同死了。他去询问那佞臣的姓名,却只知道姓李,旁的伙计也不晓得了。
李澄晞安下心来,还好,他大哥有点良心,没有让李儒风留下千世骂名。
他和掌柜的攀谈了许久,掌柜的见他对这间店很感兴趣,当即同意将店面便宜盘给他,一边写字据,一边絮絮叨叨地嘟囔道:“也不晓得我和小二的祖上是怎么了,偏要守着这间店铺,说是欠了老板的钱,没有赎身之前,子子孙孙都要将店面看好,等老板回来。可那老板再也没有回来,我和小二也不能逃难,这长安城,叛军眼看着打进来又打出去,过几个月恐怕还要再打进来。我们就只得留在长安等死。你说糟心不糟心?”
李澄晞嘿嘿笑着,闷头在字据上头签字画押。
掌柜的看了,一喜,接过银子,笑道:“自打我出生,就是悠悠乱世,从来没有人正眼看过这店铺。你这人好怪,喜欢这么个破地儿。也巧了,你姓李,那老板也姓李,我只当你就是那老板,没坏了祖上的规矩。”
掌柜的说完,生怕李澄晞反悔似的,带着小二一溜烟跑了。
李澄晞在长安留了五年,仔仔细细寻访遍了长安的大街小巷,朱雀街还在,杏花春雨楼也还在,只是国师府变成了一处王府,里头的池子被人填平,竹林伐尽,增了九曲回廊,添了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不晓得曾经住过多少女眷。
只是因为战乱,王府变得残破不堪,见不到当年权贵舞榭歌台的奢靡生活,这让李澄晞心里好过不少。
他想到李儒风曾经提起过,他也是玲珑高阁的一代阁主,便又跑去长安城郊,去寻玲珑高阁的旧址,想从中探寻出个一二。数百年下来,又经历过不知多少次战乱,长安城郊早已面目全非,一棵认识的树都看不见了,更何况一个迟早要面临拆迁的、不起眼的农家小院。
李澄晞颇为苦恼,绕着一处塔楼,四处转悠了许多圈,迟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这时候,塔楼上的某扇窗户被人打开,探了个头出来,问道:“你是什么人?你在搞什么?”
这人讲话的语气很是防备,但眉眼间明明又是好奇的模样。
李澄晞一时间有些莫名,不晓得怎么和他解释才好,说道:“少侠,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玲珑高阁’的地方?”
那人顿了一下,不耐烦道:“不知道!别打扰我学玲珑塔心法!”
他说着要将窗户关上。
此人也是个脑子不太好的。玲珑塔心法只有玲珑高阁的门主才有研习的必要好不好。
李澄晞眼睛一亮,喊道:“喂,你等等,玲珑塔心法的最后一个字,是不是‘存’?”
那人哈哈大笑起来,神态里颇多鄙薄。
“你的版本也太老了。”
李澄晞讪讪笑道:“还可以吧,没有那么糟糕。不过我知道,你就是玲珑高阁的阁主,我有事情问你,你要是好奇,也可以问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