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儿,季老太爷在众人的拥簇中走了进来,在座冠盖云集,道贺声此起彼伏,侍女们流水一般端上佳肴,寿宴在杯觥交错间开始。
叶流州的焦距慢慢回神,听见许延在身边问:“你还戴着帷帽做什么?”
两人坐在最后面,即使戴着帷帽也不太引人注意,他含糊回道:“没必要取下来。”
接着压低了声音也能听出里面的追悔莫及:“你怎么不早说你是季家的人?”
“那不重要,我十多年没和他们往来,与陌生人无二。”许延不以为然地道,“况且,马上就彻底不是了。”
叶流州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我们何时走?”
“还有些事没解决,要等等。”许延停了片刻,面色沉静地道,“季函在看你,你认识他?”
叶流州微微心惊,很快回过神道:“我怎么会认识当朝首辅……”
这时季老太爷从席位上起身,举起金樽朗声笑道:“今日之喜,一为我七十大寿,二为我那自小养在乡间到今日才回来的孙儿。”
一瞬间,包括季函所有人的视线移向角落里的许延。
有人问:“可是已故的显武将军之子?”
季老太爷回道:“正是三儿弘鹭之子。”
叶流州即使看不见也知道此刻许延的脸色该有多难看。
可今日乃是季老太爷的寿辰,又有诸多名公巨卿在场,他是特地挑了这个时间来让许延无路可退,许延自然无法拂了他的面子推拒,只好沉肃着面孔站起身,躬身行礼。
季老太爷摆手让他坐下用膳,筵上随他所愿响起一片恭贺声,有些人听了却面色不佳,缄口不言。
待到筵席酒过三巡,宾客散去,许延和叶流州跟着小厮去了后厢房在府里留宿。
叶流州这才把“季六”的名头安在许延身上,委实想不到当年在宫中小哭包竟然长成了这副模样,又记起当初自己对他的恶行,不由十分心虚。
万一对方要是发现他便是谢临泽,那后果真是无法想象……
他正夹紧狐狸尾巴时,门阁却被人叩响了,他起身寻声开门,外面大概站了个扈从,彬彬有礼地拱手道:“公子,我家季首辅季大人请您前去一叙。”
叶流州肯定不会跟他走,可不等他拒绝,屋里头便砸出去一个玉枕,接着响起许延直接了当的喝声:“滚!”
扈从被砸得连退好几步,噤若寒蝉地赶紧离开了。
许延整理完被褥坐下,皱起眉头,“季函什么毛病?他来找你做什么?”
“可能是我在筵上冲撞了他吧……”叶流州关上门,岔开话道:“许、季六。”
他换了个称呼,“你打算如何应对你祖父?”
“不如何,他的言辞不会影响我的决定。”许延抬起眼睛看着他,语气带了一丝嘲讽,“倒是你,称呼改得甚是顺口?”
“啊,有么。”叶流州听见他要走,问,“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