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泽定了漫不经心的神色,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地写完了一篇治理水患的文章,再看季六对什么也不在意,仍然在睡觉。
他抬头见夫子不注意,拿起两人的试卷更换了。
上午考完,下午便宣布了结果,当夫子说出魁首是季六时,一屋子人都险些惊掉了眼珠子。
要知道季六只是陪着族中弟子进来混日子的,根本连四书五经都没有读过。
在众目之下季六从夫子那里领了奖赏,一脸恍惚。
季函当即想出了个究竟,扭头问谢临泽:“那卷子是您写的?”
谢临泽单手撑着下巴,朝他眨了眨左眼。
要说文官与武官的矛盾之大,在年轻一辈里就能体现得淋漓尽致,季穆两家的小辈们互相瞧不上眼,无论大事小事都指摘着发难,隐隐有几分不同戴天的势头。
这越演越烈的火药味却被一件事打断了,那就是北娆王子携来使进宫朝贡,和这伙名门之后在踢蹴鞠时撞上了,闹得不可开交,险些打起来,还是青辞恰巧经过时拦住这伙公子们,不然事态闹大了可没法向昭德帝交待。
“北娆那群野蛮人,根本不是想跟咱们踢蹴鞠,就是来找茬的!”穆河愤怒地道。
“谁怕谁啊,再撞见我非得把他们揍死!”有人道。
“得了吧,北娆人骁骑善战,个头都比我们高,跟他们打架还不够丢面子的。”季函凉凉道。
又有季家公子道:“是啊,要不是青辞拦着,打起来了一定不能大获全胜,出了差池要置咱们大昭的颜面于何地?”
穆河烦躁地道:“那你说什么办?”
季函道:“我去问问太子殿下。”
虽然还没有主意,听到这句一圈小辈们纷纷表示赞同,非常难得地一致将枪口对外。
当晚湖边水榭设宴,琉璃华盏亮如白昼,水畔一棵开得正盛的桃花灿若云霞,每一片飞散的花瓣都映着皎洁的月光。
昭德帝携惠瑾皇后高居上坐,往下左右两边案几前坐着文武肱骨,和名门望族的公子们。
季六坐在末尾的一个小角落里,对周遭的一切漠不关心,抓着盘子里一块糕点,吃了一口后眼睛一亮,像小仓鼠一样吃完又捏起一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找了块干净的帕子包好,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
筵席上那北娆王子赫连丞站起身,他的年纪极轻,身形高大魁梧,微卷的头发胡乱向后扎着,身上穿着厚厚的狐绒,脚下蹬着骨角牛皮长靴,朝众人用带着浓浓口音的汉话朗声道:“此来大昭承蒙款待,我也特地从北娆带来了的礼物。”
他说着拍了拍手掌,两个扈从将一坛坛的美酒端上来。
他扫了一眼对面穆季两家的公子们,向上牵了牵嘴角,“先前与几位因蹴鞠生了些嫌隙,正好以酒做赔,只是不知论起实打实的喝酒,在座诸位是否如嘴皮子功夫那般厉害?”
穆河额角的青筋重重一跳。
青辞穿过脉脉月色,鹤氅披在肩上,里面是一袭天青色的广袖长袍,水榭两边的守卫见了他连忙行礼道:“大人,筵席已经开始了,里面请。”
青辞温和地点了点头,还没有走近便见夜宴上酒坛子滚了满地,一片七倒八歪,醉醺醺的一片酒气。
他来到公子们的案几前,只有季函和穆河还勉强撑着,其余的子弟们全醉得不省人事了,“殿下还没有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