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临泽一眼便看出了那人是青辞,他策马冲去侍卫堆里,不等对方反应,一把夺过去对方的弓箭,将箭矢搭上弓弦,对准上方的人影。
隔着高高的城墙,似乎是察觉了这边的动静,青辞向下看去,紧接着对于危险本能的意识让他退了一步,一道长箭穿云破雾直直逼近,险险从他的身前划过。
下方的谢临泽已经搭上第二支箭,拉弦而满月,正要射出去时,他看见青辞抬起手,袖袍下是一只信鸽。
箭尖出现了晃动,在两者之前游离,谢临泽咬紧牙关,一旦青辞松开手,他无法在这样的环境里射中信鸽,可一旦信鸽飞走,也就意味着情报会传出去。
青辞像是非常清楚他的犹豫,松开手将信鸽放飞出去。
扣在指间的弦一松,箭羽飞射在夜空中,那一瞬间箭尖离扑飞的信鸽极近,却只带下来几片羽毛,信鸽一受惊,扑展着翅膀飞向更高处,身形湮没在浓重的雾气里。
落空了。
谢临泽的心底彻底地沉了下去,几乎能够想象到青辞此刻脸上的笑容。
一伙侍卫赶上了城墙,人影缠斗一起,谢临泽闭了闭眼睛,或许还来得及,信鸽飞不远,许延还在城门那边,可能在刺客的手里截下信件。
他稍稍稳下心神,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青辞,扔开弓箭,他飞快策马冲进宫中,侍卫们惊叫着向两边退开。
谢临泽身形从马背上跃起,脚尖一点,踏上石阶,几个起落不过数息之间,他落在宫墙上,衣袂在风中翻飞,手里佩剑已经出鞘,反射着冰冷的寒芒。
青辞还带着满身的伤痕,正和五六个侍卫缠斗,若是放在他没有受伤的时候,这些人不可能在他手下撑过一招,此刻他左右掣肘,没有痊愈的伤口裂开,但仿佛感觉不到一般,持剑挡住侍卫的攻击。
他看见了谢临泽,手上动作不停顿,眼睛饶有兴趣地紧紧盯着对方,“阿泽,你来了。”
“都让开!”谢临泽对侍卫们厉声喝道,脚下一镫石壁,整个人临空落下,剑势带起一道雷电般的寒光,裹挟锐利至极的罡气,重重刺向青辞的胸膛!
以青辞现在的状态根本躲避不开,他本想以剑别开,但却低估了对方的力道,两剑剑锋互相交抵,摩擦出极其刺耳的声音,紧接着剑锋深深刺进了青辞的肩膀,血液向四周飞溅。
剧痛如焚烧一般卷袭着神经,青辞喘了一口气,再也站不稳,左腿一晃跪倒在地。
谢临泽垂着眼睛看他,声音很低,似乎在压抑着怒火,“你把信传给谁了?你究竟想做什么?”
青辞抬起眼帘,头顶是漫无边际的星夜,眼眸黑白分明,倒映着星星点点的银沙,说话时溢出白雾,随风而散,“太晚了,你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是吗?”谢临泽手里一使力,将剑在对方的肩膀上一转。
剑刃摩擦着血肉,那一刻的剧痛如同排山倒海,淹没了一切意识,青辞惨白着脸,伸出双手紧紧按住剑锋。
谢临泽原本还想继续使力,却听见一阵马蹄声,他向下看去,许延正策马赶来,抬起头与他目光相接,焦急地厉声高喝:“——临泽!他要传的是赫连丞的行踪!”
谢临泽的猜测成为事实,顿时看向青辞,还没有发问,对方便微笑着开口承认:“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被你们抓去,如何得知赫连丞会从哪条路去秣城,如何能让伏兵把他剿灭?”
原来如此,难怪会这般凑巧,秣城的雪灾根本不是凑巧,正是他引走赫连丞的陷阱,谢临泽的瞳孔紧缩,也不抽剑了,直接一脚狠狠踹在对方的胸膛上!
“咳……!”青辞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下,甚至连骨骼都发出不堪负重的闷响,整个人跪伏在地,一边口角流血一边咳嗽着。
谢临泽完全失去理智,脑海被熊熊怒火控制,从旁边侍卫的鞘中拔出长剑,高高举起,使足了浑身的力气向下劈去!
许延刚刚上了宫楼便见到这一幕,以青辞所处的位置只有向后退避才能躲开,然而他的身后便是宫楼的边缘——数十丈的高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