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即使是沈三写了这位赵婶子的对联,他又凭什么去要回来?沈凌看着那张还挺大的红纸目光有些冷意,一文钱也是钱啊!老老实实的掏十文钱他也没什么,毕竟他即使是装失忆也不能六亲不认,但是现在看来,这具身体的亲戚们暂时没有一个值得他用对待亲戚的方式对待的啊!
“婶子你开玩笑了,我跟老宅那边早就分家了,我又怎么能去三弟那里拿东西呢?如果三弟真的写了您的对联的话,那您不要三弟的对联偏偏拿我的,这可就是让三弟跟我生气了,这样不好,而且,三弟的字肯定比我写的好,我就是随便写写,我的字哪能比得过上了县学的三弟呢?您这话让我爹听到了,可得生气了。”
赵婶子顿时噎住,但手里还是不肯撒手,沈凌看着她笑,继续道:“婶子您既然预定了三弟的对联,那估计是不用买了,得了,这天还挺冷的,我就不留您了,您赶紧去忙吧!”
赵婶子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对联,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纸张又好,字又大气漂亮,一时间心里怨起沈凌来,怎么一点情面都不留,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个大男人就算是为了面子也应该把对联给她吧!怎么能这么小气,另一方面又怨起沈三来,明明都上了县学的人了,怎么写的字还不如没上过学的沈二,看着一点也不大气,贴在门上虽然也没有什么,但是跟沈二的一比怎么显得字那么小呢?
沈凌装作没有看到她继续招呼其他的客人,韩实从头到尾没说话,只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摊子收钱,有人问价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正在忙乱紧张中,沈凌已经回过头来,替他接话回答,很快又做成一单生意,将铜钱交给他。
韩实愣了愣,赶紧接了过来,低着头,对那位赵婶子连个招呼都没有打,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从来也没有跟什么亲戚打过招呼,就是嫁进沈家的时候叫过一句爹和娘,其他人都没怎么说过话,他对不熟悉的人总是带着一种天生的恐慌。
赵婶子见没人理会她,难堪的脸都红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又见沈凌收了一把一把的铜钱,一时间又是生气又是嫉妒,终于是气呼呼的走了。
沈凌看了一眼,又转过头去做自己的生意,沈凌气质好,嘴皮子顺流,又识字,旁人问他对联上写的是什么他也能回答出来,念出来的话还挺好听,于是生意也就越发的好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大户人家仆人打扮的家丁挤进人群,随手拿着一副对联问道,“老板,你这春联谁写的啊?”
“是我,让您见笑了。”沈凌微笑道。
“给我来几副,要堂屋,东西间,还要大门,厨房,猪圈的。”家丁道。
沈凌明白他这是在给自己家买春联,并不是给大户人家买,也并没有失望,快速的选好对联之后稍稍心算一下得出价格,又取出一个用剩余红纸裁成的方块,上面写着福字的,递过去问道:“再看看这个吧!可以往墙上贴,价格也便宜,三文钱一张,五文钱两张,凑个整数,七十文。”
家丁片刻没有反应过来,自己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大门的纸张大贵一点,东西间的最便宜,然后加加减减,“对对对,是七十文,老板好脑子,都不用算盘啊!”
“您客气了。”
“刚刚你说这春联也是你写的?”
“正是。”
“这都快县考了你怎么还有工夫做这些?不用在家好好复习吗?我家少爷现在可是整天吃不好睡不好的担心自己的县考呢!”家丁随口道。
沈凌知道,他是把自己当做书生了,摇摇头道:“我并不参加县考。”
“那您是秀才?”家丁肃然起敬。
“并不是,依旧是白丁,只是我知道自己学问不济,又是自学,读书不多,没有夫子推荐,不敢也不能去考试罢了。”沈凌随口道,实际上想要走科举这条路花费太大,而且,他也确实不是什么学霸,八股文是什么他都不清楚,怎么可能写得出来,有这个工夫还不如好好赚钱,把小孩养大养胖,早日生个小小孩,不知道双儿生孩子到底怎么生啊!危险不危险啊!不行,他必须好好赚钱,至少让他的孩子出生的时候,请好几个稳婆大夫,还要买一堆的人参灵药,随时准备着给小石头补力气才行。
沈凌思绪跑的有些远,一时间有些扯不回来,嘴角带着灿烂的笑意,笑的让对面的家丁都有些感觉怪异,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正常,也不好笑啊!
“老板?”家丁忍不住叫了一声。
“啊?对不住,走神了。”沈凌连忙道。
“看来老板是想到美事了。”家丁笑着道。
沈凌笑笑没有回答,将对联交给家丁,又收了钱交给韩实,等到家丁离开之后,沈凌才招待起其他的客人。
韩实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沈凌,在他眼里,能在大户人家当差的都是有见识的大人物了,今天猛地碰到一个,吓得他连抬头都不敢,但是沈凌却能和他聊得很开心,而且对方还说沈凌可以去考县考,那可是童生才能有的资格啊!虽然沈凌不是童生,但是沈凌会念诗还会写字,去考童生的话肯定没有问题吧?
韩实默默的在心底算着家里还有多少钱,要攒够多少钱,才能让沈凌去安心的考童生试,然后再去考秀才,他觉得沈凌这么厉害,一定可以成为秀才,说不定还能当举人呢!那样他就能当官了。
想到沈凌当官韩实又忍不住有些自卑难过,如果沈凌当官了,肯定不会娶一个双儿当正房夫人的,十里八村他听说过的,算上曾经考上举人的,他就没听过有哪个举人的媳妇是双儿,要不,还是不让沈凌考举人了,韩实纠结起来,觉得这样特别对不起沈凌,又想到沈凌刚刚跟那个人聊天聊到考科举的时候还发呆的笑,估计心里也是想去考试的吧!韩实心里越发难过委屈。
沈凌收钱之后想要递给韩实,却发现身边的人久久没有接过钱,沈凌赶紧回头看向韩实,发现这小孩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低着头一脸委屈难受,特别招人疼的模样。
沈凌心都软了,随手将钱丢在匣子里,也顾不得围上来的其他客人,伸手摸了摸韩实的头,“怎么了?”
韩实抬起头,一双大眼睛已经带了些泪光,可怜巴巴的问道:“你想去考试吗?”
“我又不是童生考什么试?”沈凌奇怪了,他记得他的三弟是要去考试的,还搞得整个村子都知道,所以他也知道这次的考试是秀才的考试,只有童生才能去,他只是白丁而已。
“我是说童生考试,半年就有一次呢!你想去考吗?”
沈凌摸了摸下巴,其实考个试也不碍什么,而且还能提高一下自家的社会地位,他就算不当官,也不可能一直种地,说不得以后发家致富要靠做生意,做个儒商,总比做个满身铜臭的商人来的好听。
“那,下次要不我去考一次?”他觉得他就算写不好八股文,但是只要从现在开始学习,就跟以前考试写作文一样,抓准命题思路,熟练了做题套路,只针对八股努力,童生秀才什么的还是能努力一把的。
也许往上考需要真才实学,靠一本一本的书积攒出的,属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但是到秀才这个档次,应该没有那么的困难吧!看沈三一个高中生年级的小孩就能考中童生,还大有希望能中秀才,便可知道,不过也就是高中水准的学问而已。
韩实眼泪瞬间哗哗的掉下来,委屈的哭了起来,沈凌这段日子把他宠的有点狠,害的他老是憋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呜呜,你就是想考科举,想当官了,你不想要我了,你刚刚还笑,是不是在想考上之后当官的事情……”
韩实觉得自己特别的无理取闹,但是,反正沈凌都不要他了,他也不管了,就算被赶出家门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他当不了沈凌的夫郎还不如死了呢!
第十四章
韩实蹲在地上委屈的哭成一团,沈凌皱起眉头一脸不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无论发生了什么,小孩必须先哄,沈凌顾不得摊子的生意,也没精力阻拦别人看热闹,蹲下去小声安慰,细细的问出韩实在难受什么,等到搞清楚韩实因为什么而哭,更是哭笑不得。
沈凌解释道:“我刚刚笑根本不是因为要去考科举,我是想着我才不去考试呢!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好好赚钱,以后买人参灵芝之类的宝贝,赚很多的钱,等你以后生娃了,要是不好生咱们就把灵芝人参给煮汤喝,保准能生下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儿出来。”
韩实哭的花了一张脸,但是还是听清楚了沈凌的话,傻呆呆的抬头看着他,惊讶的张着嘴,眼眶里还有泪水,要落不落的。
沈凌又心疼又好笑,他这么努力赚钱是为了谁啊!到现在都停止写字一天了,他的手还在抽筋呢!晚上必须要韩实给好好揉揉才行。
韩实结结巴巴的开口,“你说要让我生娃儿?”
“嗯,要不然还找谁生?你不是我媳妇么?你上次不是说双儿不好生养,我看你又瘦又小的,只怕更不好生养,才想着好好赚钱给你买人参买肉补身体,等你养好身体再生娃呢!”
韩实别别扭扭的低下头去,又想要哭了,虽然他努力的瞒着,但是沈凌好像还是知道了他不好生养,而且沈凌都不嫌弃他,还说要赚钱给他买肉买人参补身体,还说要跟他一起生娃儿。
韩实将自己的脑袋闷在膝盖里,不停的抽泣着。